【滋润心灵】 跑过玄武湖

跑过玄武湖

王啸峰

        现在想来，我对南京的熟稔，只在鼓楼一带。五年来，我一直在这个区域里工作生活。去的最多，最有亲切感的，莫过于玄武湖了。

        沿湖一大圈，9.3公里。这些年来，我很多次用脚丈量这不短也不长的距离。夏日傍晚的人多了起来，我戴上耳机，一首首节奏强劲的歌曲刺激我脑子，脚步跟着飞快甩开。一个人的跑步就是这样，总想跑赢什么，到最后才知道，我谁都赢不了，只不过是每次都跑出真实的自我。跑完一圈的成绩是48分钟，对自己还是比较满意。

        环玄武湖，充满挑战。这是令跑步老手可以满意的距离，也是激励跑步新手的距离。前年冬天，我和几位朋友一起跑。其中一位经过半年多的准备，想挑战环湖一圈。我们选择顺时针方向跑，这样能时不时迎面碰上逆时针的跑友，互相加油鼓劲。阴冷、大风，呼吸困难、腿脚僵硬，跑步新手越跑越慢。跑过南京站，他气喘如牛；跑进情侣园，他步履艰难。转过太阳宫，到达最艰难阶段，望着一大段上坡路，他想放弃。我们放慢脚步，一同与他前行，黄色鞋带在眼前放大，一抖一抖，就是不停歇。咬牙挺过长长的坡，再进园子，便是连续下坡，他居然像小鸟般轻盈地跃在了前头。完成环湖首跑后，他感叹团队的力量，一个人早就放弃。

        我却不一样。八年前一个初春傍晚，我静静地在北京西单的一个旅馆里看书，等一个朋友的到来。村上春树在考爱岛上跑步训练的场景，紧紧抓住了我的心。这是一本薄薄的最新发行的散文集《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 在机场一翻开，我就收不住自己的目光。朋友来叙谈时，我已在重温重要章节，脑子里转着村上的话：“写作也是马拉松，必须具备才能、注意力和持久力，而其中持久力是至关重要的。”朋友离开后，整个夜晚我都在想马拉松，想长跑那些事。黑暗中，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似乎已经放置在起跑线上，发出缓慢而有力的泵动声。

        生命前程未知，每一个人都在前行。不管愿不愿意，总是一步一步地前进。苦恼也好，快乐也罢，都将过去。意识在环湖跑中时而放大，时而缩小；时而清晰，时而迷糊。但是，生命这个主题，总也绕不过。清脆的空竹、高飞的风筝、升空的无人机，出现在我的视野中。操控他们的人，默默注视着跑动的我。突然间，我想到了“交错”。我现实的长跑与他们生命的长跑，本是两条互不干涉的平行线，即使在某个时空，突然交错，那也是刹那相接。之后，便又恢复原状。若干分钟后，我会停止运动，回归自己生命的长跑途中。

       一到秋天，就有人说到蛰伏，我于是想到蝉。五年前的初秋，我到南京工作。等我有时间第一次在玄武湖跑起来，湖边已经听不到此起彼伏的蝉鸣了，那些蝉的幼虫是否都深深地转入地下了？夜晚，我飞快跑着，用劲把体内的汗逼出来。走湖人很多，道路上人像烧饼上的芝麻粒。我不停地避让、超越。有时，踩在一堆树叶上，有时被别人轻轻撞一下，脚下结实地踩到脆生生的金黄叶片。那一瞬间，有种情绪在滋蔓，现在想来，尽管离家只有200公里，那种情绪，与“莼鲈之思”相同，也叫乡愁。

        人生的四季就像马拉松，经历的过程既漫长又煎熬，结束后就觉得白驹过隙般短暂。玄武湖的四季，显现在我晃动的视线里。随着脚步的移动，花儿开了又谢、草地绿了又黄、树木荣了又枯、湖水动了又静。泰戈尔说：“天空没留下翅膀的痕迹，但鸟儿已飞过”，我还是要说，虽然我的脚印不会留在玄武湖，但是玄武湖却已经深深印入我心中

                                                                                                                             （古城台儿庄网社教部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