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儿庄古城：“杜十娘”的百宝箱

        台儿庄古城的青楼博物馆刚刚布展时我和张龙一起上去过一次，听介绍说二楼北墙一个装满了拙劣珠宝的旧首饰箱子是“杜十娘的百宝箱”，我们都笑了——杜十娘的百宝箱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忽然想到介绍这事儿的人还在跟前，怕对方不好意思，我赶忙岔开话题对张龙说，所谓“百宝箱”是杜十娘为自己筹的嫁妆，她把挣得的宝贝都存在好姊妹那儿，躲开了老鸨的盘剥，等自己出嫁的时候，借着姐妹相赠的名义再收回到自己手里，多聪明啊！张龙得学学杜十娘，以后给兄弟姊妹们送份子钱的时候可不能手软，回头等到自己办喜事儿了，一定也能赚个百宝箱回来。

        杜十娘的百宝箱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是个中国人都会有自己的想象。好在后来青楼博物馆正式运营时，导游词里再也没提什么“杜十娘的百宝箱”。

        张龙是古城记者站的摄像。那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我们在古城的机器很重，加上架子和大斗，有四十二三斤。张龙的体重还不到一百一十斤，有时候一跟上领导活动就是一两个小时，张龙看上去苦不堪言。但他却从不叫苦。

        想到这些是因为我在翻看网易邮箱里的邮件，去年今天，我收到了一封张龙的邮件。大体意思是希望我排除干扰，坚持下去。

        也许我当时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很差。同一天发出的邮件一封附件是“招待餐明细”和整理好的同期声，另一封的附件是“影视剧组管理办法”和“剧组人员出入证办理名单”，其他三封都是发给外事办请其转发波兰电视编导鲁卡兹的。对，当时我在试图完成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根据领导的指派，我们需要和中央台合作完成一期由“中国枣庄”和“波兰华沙”对话的《城市一对一》节目。

        其实一年前我们台就曾派出一位重量级人物搞联络，来来回回忙了很久，先是威尼斯，后是华沙，最后不了了之。2011年10月，一切从头开始，不过，任务落到了我们头上。还好，央视刚刚换了一批富有进取精神的年轻制片人，而我们也做足了准备。当我第一次在电话里提出希望和波兰华沙对话时，对方非常肯定的说：“跟台湾的花莲对话不是很好吗？你们的资料我看了，非常好。但是目前我们跟波兰没打过任何交道，央视的带库里一点华沙的资料也没有，而且，很难联系。”接下来，我们先后在栏目组的引导下跟台北的花莲和柬埔寨的吴哥市擦肩而过，甚至连匈牙利的布达佩斯我们都动过脑筋。最后，《城市一对一》栏目组也被我们的诚意和效率打动，答应帮我们争取，以中央电视台的名义给波兰大使馆发函。当然，他们的意思是说，函可以发，但是会不会被大使看到还要看我们的。通过北京大学波语系、广州纪录片大会组委会、中国世界语协会、国家旅游局方面联系取得的进展当时仍是微乎其微；头绪纷乱而繁重的日常工作还要继续——终于，自己还没有觉察到的疲惫和烦躁，也许还有一些迷惘，都被张龙他们看到了眼里。呵呵，整天面对面的张龙正式发给我一封邮件。

        苍天有眼。在收到张龙这封邮件五天之后，2011年12月17日，波兰总统科莫洛夫斯基总统一行应邀访华，中波关系的迅速升温，“中国枣庄——波兰华沙”这一选题开始倍受重视，且经央视有关负责人特批，同意该档节目于我们要求的2012年4月8日晚首播！该项目不仅促成了央视首次制作涉及波兰题材节目的突破、还促成了枣庄市建市以来欧洲国家驻华大使的首度正式来访。

        我坚持住了。没有人知道这封邮件带给我的力量。

        还有一些事，吃张龙的喜酒时我才听说。其中一件说：有一个早晨，一位领导急着要进古城，但还不到上班时间，免费进城的手续没法办，也不能让领导在外头等着，后来张龙干脆自己拿出钱来买了票。当时古城门票每张是人民币160元，张龙月薪不到2000。

       这种事情我委托过张龙好几次，但张龙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他遇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困难。如果细心一点，我应该想到。现在，又该怎么做，才能够补偿他呢？

       按照《警世通言》里的叙述，杜十娘的故事发生在明万历年间，那时，运河已经改道流经台儿庄了，也许，当时这里已经是十娘南下的必经之路——但是，这重要吗？重要的是，杜十娘用“怒沉百宝箱”的方式超越了她卑贱的身份和和无情的岁月，至今还会被我们不时想起。

        如果说悲剧是把美好的东西毁掉给世人看，那么杜十娘的故事就是个典型的悲剧。冠绝京华的杜十娘，和见证了这个年方十九岁的女子为自己的美好未来千方百计、一点一滴攒下希望的、装满了奇珍异宝的百宝箱，一起决绝尘世，以至于几百年来，人们一提起杜十娘来就满是钦佩和惋惜，说她是用生命向命运抗争。

        但是，她为什么一定要做出这样的抗争呢？老实说，对于杜十娘的抗争，我是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理解的。她为之抗争的是什么呢？自由、尊严、爱情——还有那些临别赠金的姊妹们，她们的期盼和嘱托，那也是“载不动”的“许多愁”啊。（王展   枣庄电视台）

                                                                                                                                      （古城台儿庄网社教部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