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场雪,天地、城、古运河开具一束温晾不眨的请柬。
西北风招聘一只只通明的摇橹船,目的地:中华古水城。大自然不吝惜雪、雨、霜雾、夕阳、朝霞、流岚、蜃气,只有一个目的:不负城的俊秀与阔达。于雪花开出“肃静、免票”的字样。这、雪花的人间故乡。
肃杀的风吼着宣示雪花即将抵达郁家码头的消息,微黄的天色透着微红,天幕淡淡的唇吻,是累了变形的近视眼里的海市蜃楼,是参将署码头走墨沁纸的汉画像石《四只小鱼》拓片。
古城读了一夜的无字诗、夜色图,“雪第一次在哪里临幸?”清真南寺的清真言震落不为害羞而红的云朵,闽丰号的翘角抱住苍黄幽兰的矿物质颜料,新关庙的武圣秉烛夜读,为雪花指点迷津,西十米外为码头,不至于迷失在香樟、桂花、碑亭、屋檐,雪花均沾,软红新白。
雪花第一次抵达的枝头有争议,她是一朵花呀,女子的花,要在树枝上聘婷玉立。
海棠大道说:第一朵雪花珍藏在海棠果。它是不发光的花灯,台儿庄古城大庙会间的花灯盛开像是海棠的盛果期。
台湾宝岛大道说:我要在大陆看第一场雪花,台湾的美食都来了,没有雪花没味道了。谁说雪花不是古城的味精与米醋呢。
台城旧志说:第一束雪花是“天下第一庄”匾额的洁白绶带,我在等着乾隆皇帝巡游台儿庄。雪花簌簌像是炸开的容颜栖息在欧阳中石题写的“中华古水城”,内河、汪塘不见雪花,两岸是它白色的披肩,阑干是横斜的围巾了。
参将署的黛瓦说:第一块雪花是参将大人的大刀。雪花怎能像刀呢?集体反对。
它斩断伶牙俐齿的西北风卷了刃,它在参将署广场照壁前挥舞呢?在保护世界文化遗产中河台儿庄段月河上面的画舫、游鱼、水鸡子、野鸭。参将大人的九环玲珑刀是降魔佑平安的照妖镜,刀片呼呼,红缨飞虹。
第一支雪花是船妹子发髻上飘动的玉簪。只有她的腰肢、黑眸、红唇、脸蛋、身影、摇橹船的水文值得佩戴上、采撷上。
第一丝雪花在台湾街的连扯不断的糖画,在大衙门街“回味从前”美食店牛肉粉丝,在美箭道街老杨药膳酥揉搓出一丝丝香气,在月河边的枯枝柳条,在汪塘袅袅升腾的热气。
第一絮雪花在黄家大院运河美食汇将上席,皇家大院很受伤,汉语里同音不同字的实在太多,它们不纷争,“吃还来不及,哪有那闲心情。”
孙中山在复兴广场,戴着盔式帽,不惧风雪,无畏霜雾,他是一尊铜像。铜塑像无语了,在运用拟物的修辞手法时像铁树开花一样说话。
月河街开战的两位老头,一个举棋不定,一个泰然自静。他最疼的孙子喊爷爷吃饭了,他挥手,早已在身后客栈定了一食盒、一房间,不战败绝不收兵。
于哪里落脚,于哪里上岸,于哪里吟诗作画,于哪里遇道昇酒凝结,笼罩了哪一座阁楼,失去了哪一座戍楼,迷住哪一位女子,用障眼法糊住了哪一位男子,让城、古运河、花家大院、古柏去争辩。
“小声点,雪花可是女子。”
在城墙起伏之上的垛口与月河半包围之中,那个女子对镜贴花黄,临流不语。(文图 时培京 孔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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