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凤：《小人与小文人》

        著名作家余秋雨先生有一篇散文叫《小人》。文中，余秋雨以大气的笔力，精辟的见解，对“小人”一词做了一种深刻的阐释，抑或是解剖。他把小人做了几个归纳，大概是八条，每一条都笔笔见血，一、说是小人容易发现美好，而且比常人发现的还早，但小人见不得美好，见到了，就要绞尽脑汁去毁掉。二、小人见不得权利，对于权利，哪怕飞檐走壁，哪怕连滚带爬也能爬到权利者的身边，良心的天平在小人这儿总会倾斜到权利的一方。三、小人不怕麻烦，怕麻烦不做小人。小人知道越麻烦越容易把事搞混。只要自己不怕麻烦，总有怕麻烦的人。四、小人办事效率高，急于事功又不讲规范……，五、小人不会放过被害者……，六、小人需要博取同情……，七、小人需要制造谣言……，八、小人虽然精明但缺少远见，在制造一个祸端的同时，从不细考虑这个祸端深远的后果……

        这么多一条一例中，哪一条都能跟小人挂起钩来。我们不敢确定余秋雨先生有没有深受过小人的其害，才写出这么一篇精辟的文章，但有一条可以肯定：他肯定接触过小人。话说回来我们每个人一生中又有几个不曾遇到小人的呢？文中，余秋雨对小人一词也做了解释，但却对这两个字很难定位，小人不是小人物，小人小就小在他的品上德上，孔子把小人和君子区分的很清楚。余秋雨也在文中举了若干例子，从楚国那个投机钻营的大臣费无忌为了讨好楚平王，活生生出了个坏主意把楚平王迎娶到半路的的儿媳妇出给了楚平王自己；还有欧洲的一则往事，本来很和睦的一个村子，自从来了一个长舌妇竟把一个村子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搞得相互猜忌互不来往，至今还是如此……

        其实翻开历史，你会发现小人在任何一个舞台上都很活跃，一直至今一天都没有缺少过。但今天我要说的却是小人中间夹起的一个“文”字。不可小看夹起的这个字。它在这两者之间不单没有了那个字本有的意义，相反，却比单纯的小人似乎更加复杂卑劣。当然，我们也很难给小文人定义，这个“小”在这里，并非是没有出名的文人，也并非是没有写出几篇作品的文人。姑且定义，他与小人相似，不同的是他披了一层文人的外衣。小文人耍起小来，比小人大概更恶劣，把这个恶劣再解剖开来，其实那里面的成分不过是“嫉妒”这种化学物的反应。这种反应一旦爆发出来，那要比小人所耍的诡计也就更可怕更阴毒吧。比如庞涓，因为这种反应居然起了杀心要害自己的同门学兄孙膑。这是小人的不能见得美好的本性了，所以要毁掉。而且其手段比小人有过之无不及。但庞涓更犯了小人另一个天性：有小精明无大智慧，就没把问题看到长远，自己制造的祸端最后还得自己受，活活死在马陵道上。 汉朝的郑康成与他的老师马融又是一例，不就是学生比他的老师才高一筹嘛，可他的老师马融受不了了，犯了小文人的化学病，居然设计要在中途害死学生，但他终究就是缺乏他学生郑康成那份智慧，居然被其轻易蒙蔽而逃脱，老师空落了个千古的笑料和骂名。老师当时不怕麻烦，为了害这个超于自己的学生，他不惜在长亭大摆酒宴，带领三百弟子一起向郑康成敬酒。其耐心此处足见。

         更为可惜的当要数周瑜了，那么一个文物全才气压东吴的盖世男子偏偏容不下诸葛孔明，处处较真，处处怄气，到头来一口鲜血喷出，命撒黄泉。他当真犯了小人的通病：小。气量之小，嫉妒之大。但气量小了害得多数还是自己，嫉妒大了，害得还是自己。诸葛孔明还是诸葛孔明，周瑜的小气量大嫉妒对诸葛没有丝毫的妨碍。相反得，诸葛孔明前去吊孝却还是哭得天地都不得不为之动容。气量如何，德品如何？后人自有评论。

         孔夫子对于小人，看得出深痛恶绝，否则不会把小人与君子区分得那么截然。《围炉夜话》里有句名言，说君子与小人相处犹如白与黑，香与臭，前者总压不过后者。这话又是精辟，司马迁就是一例。李陵打了败仗，那么多见风使舵的小人一起在汉武面前落井下石，唯有司马迁为其力辩，那么英明的汉武居然偏偏相信谗言却不肯相信司马迁，竟对其动了如此惨刑。君子与小人，香与臭、白与黑，前者抵不过后者也。

         司马迁的遭嫉再比起屈原来似乎还差了一筹。屈原奉楚怀王之命制定宪令，还没写完，居然被一个叫令尹子的看见了，令尹子当时就想把这个东西占为己有，当偷和夺没有实现，他干脆恶人先告状告到了楚怀王那里，小人的嘴要想颠覆一件事很容易，楚怀王当即大怒，此后再也不理喻屈原，屈原万千孤苦委屈，遂跳汨罗江而亡。文人的嫉妒带来的恐怖由此可见。但屈原若再比起刘希夷的遭遇来，又显得小巫见大巫了。唐朝诗人刘希夷因写出一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诗句来，颇为自赏，常抱着个琵琶唱个不止。不料其母舅宋之问对这句诗欣赏有加而耿耿于怀，总想占为己有。被刘希夷看出，当众揭穿了他，刘希夷不知小文人的厉害啊，这一揭穿竟招来杀身之祸，被宋之问活活害死。害死后，宋还是把那句诗占为己有，录入《之问集》中了。所以比起这位大诗人的“小文人”来，以上那些个小文人的技俩真是微不足道了。但是这位“小文人”若再和另一位相比，又显得相见形拙了。那位是隋朝的隋炀帝杨广，一个好舞文弄墨的人，因他的臣下薛道衡写了句被时人喜爱的“暗牖悬蛛网，空梁燕衔泥”的诗句，杨广心里很不是滋味，嫉妒让他每时每刻看见薛道衡就不舒服，不舒服久了，终于找个借口把薛道衡给杀了。杀完后，杨还不无幸灾乐祸地说：看你还能作“空梁燕衔泥”否？小文人的德性耍的一览无余。

        鲁迅先生曾经在一篇文中说过，文人之间的争斗从古至今都没有停止过。有些文人不得不被称为“才子加流氓”更为合适！

         王安石鄙薄晏殊；苏东坡则鄙薄王安石；韩愈和柳宗元在观点上也是分歧很大，但这些都还        算是文人间正常的观点不一，倒还无可非议。其实最为让人气愤的还是鲁迅自己本身的遭遇，当年那么多文人公开发文笔诛他，骂得颇为有名的有陈西滢、高长虹、苏雪林、徐志摩等。 尤其是苏雪林，和鲁迅算是同龄人，鲁迅活着的时候她可能没敢怎么骂。但鲁迅死后她却大骂特骂，什么：鲁迅“诚玷污辱士林之衣冠败类”，“二十五史儒林传所无之奸恶小人”，“心理完全变态，人格的卑污，尤出人意料之外，简直连起码的‘人’的资格都够不着”……         鲁迅生前不做任何回应，死后在天之灵肯定也不会做任何反应。百年过后，乃至千年以后，鲁迅还是鲁迅，苏学林还是苏雪林。 

         还是台湾李敖最让人折服，不服谁时，一针见血，有理有据。从政坛精英到文坛精英大多被他数了遍。那是一种胸怀，一种气量，一种高格。所谓千山独行，敢做独行，无人可伴，岂是小文人所能想到的。李敖的格言是：一生重要的不是树人，而是树敌！人到了这种境界已经凌居于九霄之上，任何“小”字只能渺于尘埃，而只凭一股正气萦于天地，而所谓树敌，也只是正气撞到了邪气，形成对立，但最终是邪不压正！人生正是如此！

                                                                                                                                      （古城台儿庄网社教部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