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寻访“白毛女故事发生地”

（袁袤翔）2024的8月18日，随台儿庄区民间文艺家采风团基层采风途径苏北邳州市燕子埠镇陈楼村，忽然被一幅“白毛女故事发生地”的墙画吸引。有知情者煞有介事地介绍说，大型歌剧《白毛女》中恶霸地主黄世仁和白毛女喜儿的原型就是这里的人。村子不远处的那座山，就是喜儿出逃后的藏身之处，“白毛仙姑”奶奶庙遗迹历历在目。还有人以高人智人哲人能人明白人的姿态指点江山，说这样丰富的历史人文资源，应该得到很好的开发利用，将其打造成一个旅游景区，将会如何如何，不一而足。

他们说的这座山名叫寨山，据传因梁武帝建压鹊寨而得名。别称碧霞宫或碧霞君祠的寨山奶奶庙，从梁武帝至今，历经明万历三十三年与清道光二年两次重修，也是沧桑阅尽，只剩一片残垣断壁。庙宇依峭壁而立，两座前后相连的石墙屋框，中间横七竖八地躺满了乱石，乱石中有几通卧碑半掩土石之中，碑上字痕斑驳陆离模糊莫辨。残破的石墙上有拱门窗洞。凝神洞观，看得见后面的高墙摩天和山下的村舍田园。峭壁上，有一座廊亭依壁面东而建，亭廊上的石刻横额，镌有“保护亭”三个大字，上下还分刻“戊申鲁南地震石刻”和“邳县文化局一九七九年建”两行小字。廊亭内遮蔽的黑乎乎的刻壁上，依稀有“山间明月”“房屋倒塌”“明嘉靖年”“雷亨坤题”等文字尚可辨识。经仔细辨认并查阅文献核对，摩崖石刻文字大概是：“戊申季夏，山东同时地震，房屋倒塌，压死人民不可胜数。较之明嘉靖年压死汪槐野、韩苑洛、马伯循之变为更甚焉。清康熙七年六月十七日戌时地震，丙午举人雷亨坤题，本山主持道士栗教成勒。”这就是那尊有史可查的“清初戊申鲁南大地震”的摩崖刻石。

寨山之巅，居高望远，残垣断壁，沧桑几度，寻访“白毛女故事发生地”，却并没有觅得“白毛仙姑”的蛛丝马迹。40多年前通读的大学教材中国现代文学史，以及此后读过的关于《白毛女》创作的一系列文史资料与论述，包括《白毛女》主要创作者贺敬之先生不同时期不同场合的阐述，特别是他在1946 年3 月31 日撰写于张家口的《在延安上演的〔白毛女〕是如何创作的》文章中，都明确地说《白毛女》是集体创作，取材于晋察冀边区河北境内某个小山村“白毛仙姑”的民间传奇——

1940年，八路军的群众工作受到“白毛仙姑”传言的困扰，工作队怀疑是敌人的妖言惑众。经过深入走访调查和夜间蹲守，在山头奶奶庙里真的发现了“白毛仙姑”。跟踪到一个山洞里，将其解救，连同她的孩子“小白毛”。这个“白毛仙姑”是村里一位老佃农的女儿，被一个姓王的恶霸地主以逼租为名逼死老农将其强行霸占，因不堪凌辱深夜逃离虎口，栖居山洞，以野果和奶奶庙的供果充饥，不久生下孩子。生存条件与环境的原因，很快便肤发皆白。获救后的“白毛仙姑”走出阴暗的山洞，在解放区灿烂的阳光下走向新生。

“旧社会把人逼成‘鬼’，新社会把‘鬼’变成人”——“白毛仙姑”的故事通过种种渠道广泛流传。1944年，《晋察冀日报》记者李满天的作品《白毛女人》传到延安鲁迅艺术学院。在院长周扬的主持下，就有了歌剧《白毛女》的集体创作，有了向党的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献礼的轰动和历史长河中经久不衰的传颂。

既然《白毛女》的取材和鲁南苏北结合部的这座寨山没有直接关系，那为什么会有人一厢情愿地认定这就是“白毛女故事的发生地”呢？估计应该是因为《白毛女》的主创者贺敬之先生是“咱家乡人”的缘故。

贺敬之出生在鲁南台儿庄的贺窑村，寨山和寨山周围的村子以及人文关系，都是他童年少年时期非常熟悉的生活环境。执笔主创《白毛女》剧本，这些熟悉的生活积累自然而然地有了艺术性的再现。所以，《白毛女》中喜儿藏身的山洞和奶奶庙，就和寨山的奶奶庙的遗迹有了高度的契合。再之，剧中的恶霸地主黄世仁，也和台儿庄马兰屯恶霸地主“坝子黄家”攀附上了关系。鉴于这些因素，以及近年来文化旅游经济的风起云涌，人们纷纷望文生义添油加醋地挖掘整理演绎编创千奇百怪的传说传奇用以吸睛，将寨山及其相关村庄臆造成“白毛女故事发生地”便有些顺理成章了。

寨山是“白毛女故事发生地”，虽然牵强附会，也算事出有因，姑且听之也无伤大雅。但如果执意以讹传讹以假乱真甚至弄假成真，总有些不妥。不过，矗立在寨山奶奶庙遗址断壁残垣中的巨大的摩崖石刻，记载了清康熙七年六月十七日戌时（公元1668年7月25日晚10时）鲁南郯城为震中的8.5级特大地震的精确时间、范围和灾情大概，并追溯补载了明嘉靖三十四年陕西大震对鲁南的影响，为鲁南地震史研究提供了不可多得的“硬核”资料。以石刻记录地震，史不多见。石刻和寨山奶奶庙的断壁残垣，都是见证“戊申鲁南大地震”的珍贵文物，对鲁南地雳研究和中国地雳研究，都是弥足珍贵的“硬核”史料！

寻访“白毛女故事发生地”，在探究中思考，我认为，与其缘木求鱼打造“白毛女故事发生地”的牵强附会，不如将寨山摩崖石刻和奶奶庙遗迹予以保护性开发，使之成为一个文旅融合的地质性景观，更有历史的现实的甚至深远的意义。（2024年8月20日）

（古城台儿庄网社教部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