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万历中叶,朝廷为了“避黄行运”,开凿了从微山湖夏镇李家口到邳州直河口的260华里运河,史称泇运河。泇运河的开通,使京杭大运河不再经徐州入黄河至淮安,而是经台儿庄进入江苏,避开了330华里的黄河之险。泇运河的通航,南北漕运的拉动,促进了沿运城乡的经济文化发展,孕育出台儿庄这座运河明珠城市。台儿庄的名字,在文献中出现较晚: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总理河道的工部右侍郎曹时聘,在上奏朝廷的《泇河善后事宜疏》里,有“留城闸官夫移之台庄”的建议。崇祯十二年(1639年),漕河官员在台儿庄东南黄林庄立有河防碑一通,台儿庄作为地标出现在碑文里。《明史·河渠志》中,涉及到台儿庄时称“台家庄”或“台庄”。清光绪三十年周凤鸣、王宝田主修的《峄县志》,把台儿庄称作“台庄”。几百年间,台家庄、台庄、台儿庄的名称是共存的。1938年的台儿庄大战,中外记者报道战况时,使用“台儿庄”的称谓,台儿庄的名称最后确定下来。尽管台儿庄一带很早就有先民居住,发现了多处大汶口、龙山文化遗址及众多汉墓,但是,在泇运河开凿之前,台儿庄没有在文献中出现过。明代洪武二年,峄州降为峄县,台儿庄境内拥有功名的文人,自称“峄县人”或“兰陵人”。万历二十年去世的贾三近,为今天台儿庄区泥沟镇坊上村人,官至光禄寺卿和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逝世前拜兵部右侍郎,在他的诗文和笔记中,没有提过台儿庄,他的落款或自述,自称是“东海兰陵人”。泇运河开通之后,台儿庄由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发展成为运河商贸城市,成就了几百年的繁盛
泇运河开通之前的文脉
元末明初,台儿庄一带遭遇瘟疫和战乱,社会凋敝,人口稀少。朝廷“招抚流亡,渐得复业”。据万历《兖州府志》卷十五《户役志》记载,到隆庆五年,整个峄县的总人口仅39471人。今台儿庄辖区的面积,不到当时峄县总面积的五分之一,人口也就是8000人左右。泇运河开通之前的文脉,只能通过少数文人的行迹和创作窥见一斑。
一、贾梦龙与市井文化
贾梦龙(1511-1597),号柱山,祖籍山东博平(今属茌平县)。其远祖贾德真为避乱迁到峄县西坊上村落户(今台儿庄区泥沟镇境内)。贾梦龙的父亲贾宗鲁,嘉靖初年被选为贡生,到河南南阳县任训导。嘉靖三十六年,贾梦龙也被选为贡生,到直隶内邱县(今河北省境内)任训导。其子贾三近,隆庆二年中进士后,贾梦龙被“敕封户科都给事中,诰封太常寺少卿、光禄寺卿。”尽管没有授给实质性的官职,这虚名足以让他荣耀乡里。贾梦龙60岁时候,退居峄县,饮酒结社,赋诗作词,有《永怡堂词稿》刻印。保存下来的部分作品中,有诗歌、词曲、小令等。
光绪版《峄县志》中收录了贾梦龙多首诗作,《石屋山》一诗云:“云边茅屋水边楼,古道西来杜若洲。栗里莺花三月酒,桐乡风雨一渔钩。彩毫遍写苍岩壁,青草遥嘶白玉驺。山色泉声无限乐,人间此地即丹邱。”《青檀寺》写道:“耽山未办买山钱,每为看山一讨禅。灶侧分泉茶自煮,云中扫石鹿同眠。迩来寺主更新衲,旧处留题已十年。白发不消芳草绿,春风又到佛灯前。”这种尽管消极却不失乡绅风度的诗作,不能代表贾梦龙作品的主流。由于儿子在朝廷做官,家中有大片良田,衣食无忧的贾梦龙,在家中养活了一班从江南请来的戏子,歌拉弹唱,尽情游乐,并把其中的经历感受写出来。其《山坡羊》一曲云:“你休说道这园亭不大,尽够俺渔樵们闲话。俺这里有山有水有风月无冬夏,有的花云锦样遮,柳荫稠、竹径斜,有茶有酒有书剑琴棋画,一回家饱饭狂歌来也,有儿童齐和答。听咱有好客来咱更有耍,听咱这一榻风光,只静坐也潇洒。”这位过着养尊处优生活的骚客,经常携妓外出,《夜宿》就毫不避讳地记下了这些经历:“九日跻攀,千百游人崮上看。簪组来迎见,鼓吹开筵宴。嗏,高唱入云烟,烛光闪闪。席上敲棋,睹酒着蛾眉劝,今夜华清宫里眠。”他在《黄莺儿》一曲中写道:“老者你须知,挂冠归来乐有余。楼台起处多田地种桃畦柳溪,看云锄雨犁。西郊燕赏东山妓,何须争强使智,伶俐不如痴。”在妓院中宴饮,“座上拥佳人,巧笑工颦”。《皂罗袍》一曲写得更加露骨:“诗酒当场拨闷,有红楼妓女,青琐封君。眼前多少少年人,镜中白了高年鬓。从他哄我,说亲不亲;从他怪我,官人不仁。皮儿虽老心儿嫩。”在礼教盛行的社会,一个儿子在朝廷中做官的乡绅,能够写出这样放荡曲子,的确需要一定的勇气。
有研究者认为,贾梦龙才能非凡,政治上不得志,因而思想消极,对社会现实不满,才对生活和创作持如此态度。
二、贾三近的文治武功
贾三近(1534-1592)为贾梦龙之子,字德修,号石葵,别号石屋山人、兰陵散客。嘉靖三十七年(公元1558年)乡试中举,隆庆二年(1568年)会试中进士,以博学宏词选为翰林院庶吉士,开始宦海生涯。隆庆四年(1570年),授吏科给事中,次年赴贵阳处理土司内部仇杀事件。平息事端之后,回京时路过故里,请告家居,得到批准,在家闲居两年。万历元年(1573年)被召回朝廷,拜户科都给事中。贾三近上任之后,奏请国家改革弊政,严惩贪污,受到朝廷嘉奖。他多次弹劾权贵的不法行为,刚直不阿,执法如山。有人称他为“泰山乔岳,不为私用”,权贵阶层却对他恨之入骨。万历八年(1580年),江西巡抚缺员,有人推荐贾三近,因权臣阻挠,未被批准,被任命为有职无权的南京光禄寺卿。贾三近没去赴任,再次请辞家居。这次隐居将近五年,撰写了七篇峄县志。万历十二年(1584年),朝廷任命他为光禄寺卿,负责京城的祭祀、朝会工作。不久,改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巡抚保定。万历十四年(1586年)山西、河北发生饥荒,“民多死徙”,贾三近“日夜忧劳,累疏请赈”,得到准许后,“以天子德意救活贫民,蠲租发仓,计口赈贷。设粥厂千余区,赋吏煮粥,日食男妇二十二万余口,数月始罢”,并“晓譬贫民,各安田里,以待丰年,毋得漂流客土,为人蹂践。”贾三近赈灾结束,升为大理寺卿。他将应得的数千金钱,全部留贮国库,以父母健康为由请告家居。万历十五年(1587年),贾三近第三次回到家乡。
这时的贾三近,经历了官场的沉浮,看透了世间险恶,同时也看淡了功名利禄,于是放浪山水,吟诗作赋。此间,他整理、刻印了《左掖奏草》、《左掖漫录》、《滑耀编》、《先庚生传》等著作,为多处名胜古迹撰写碑文。其中,《古城泰山行宫记》、《晋建威参军刘玲墓记》、《重修净土禅寺记》,为当地学人推崇。《青檀山》、《漕渠奏绩歌》、《同年张侍御以勘泇河事驻峄,暇日共游仙人洞,因赋》等诗作,在明诗中当属上品。《青檀山》诗:“秋风古木前朝寺,僧屋入巢自在栖。黄叶拍天丹灶冷,青檀绕殿碧云齐。幽人到处鸟鸣谷,樵子归时鹿饮溪。尽日烟霞看不足,买田结社此山西。”流露了作者追求乡野生活的心愿。民间的手抄本《贾少司马文集》中,收录了贾三近的《宁鸠子小传》。文中,贾三近以“宁鸠子”自许,记述了隐居石屋山泉的生活状态。作者写道:“一遇四野云晴,诸山雨霁,月上中天,云沉海底,遥望一色,万籁无声。信步庭除,怀抱皎然,静无渣滓。抑或旭日和风,浓荫小径,竹床梦觉,散发行吟,鹤步空庭,鱼游在藻,花香鸟语,豁然会心以乾城影国,视宇宙以电光泡影,视幻国以浮云秋水,视世态盈虚消息。天命有常,坎止流行,随其所指。雅客时至,童子命茶。采畦蔬,酌醴酒,相与挥尘,漫谈世事物情。间举古今箴语,童子从旁笔之,积久成秩,名曰《凤翔鹤举》。”有人认为,这部书稿,可能是一部长篇小说。
万历十九年(公元1591年),宁夏副总兵哱拜反叛,次年,朝廷动议出兵平叛,拜贾三近为兵部右侍郎带兵前往,因背疽未能成行,于万历二十年(公元1592年)秋天逝世,享年59岁。曾任礼部尚书的于慎行为贾三近写的墓志铭称,贾三近平易近人,温厚坦荡,端方霍落,无所阿曲。生来白皙修长,鹤姿鹄立,气宇轩昂,风神隽朗,“魁然一伟丈夫也”。于慎行盛赞贾三近通古博今,谈锋犀利,风趣幽默,令人慕思。他博采众艺,诗词歌赋,清爽练宕,同游者皆佩服其敏捷的才思。同时指出,贾三近生前写过一部著作,不肯示人,他为没能拜读而感到遗憾。
三、贾氏父子与《金瓶梅》
明朝万历年间问世的世情小说《金瓶梅》,通过对市井生活的深刻描绘,折射了晚明社会的黑暗,被誉为“天下第一奇书”,又因为露骨的性描写被斥为坏人心术的“第一淫书”。《金瓶梅》手抄本于万历二十四年出现在吴县,之后有多种版本在坊间刊刻。关于它的成书过程和作者,一直有不同说法,有人认为是说唱艺人在集体创作的基础上整合而成,有人认为是文人的独立创作。个人创作说又分为下层文人说和大名士说。上个世纪30年代,郑振铎发现了与世间流传的《金瓶梅》不同的《金瓶梅词话》本,学界认为这是早于崇祯年间《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的原始本。词话本中有欣欣子序,称此书为兰陵笑笑生创作。于是,《金瓶梅》的作者才露出一丝影子。至于兰陵笑笑生是谁,学界没有形成共识。鲁迅、郑振铎、吴晗等人认为,《金瓶梅》是用山东方言写成,而兰陵即山东峄县。卢沟桥事变之后,国人投入抗战,没有人再有心思考证《金瓶梅》作者。
1982年以来,张远芬在《文汇报》、《复旦大学学报》、《抱犊》等报刊上发表系列文章,指出《金瓶梅》作者兰陵笑笑生即明代峄县文学家贾三近。1985年,张远芬在齐鲁书社出版了《金瓶梅新证》一书中,为“贾三近说”提出十条证据:(一)兰陵是山东峄县,贾三近是峄县人;(二)他有资格被称为“大名士”;(三)小说的成书年代与贾三近的生活时代正相契合;(四)他是正三品大官,其阅历足可创作《金瓶梅》;(五)小说中有大量峄县、北京、华北方言,贾三近分别在这些地区居住过;(六)小说中有几篇高水平奏章,贾三近精于此道;(七)小说中有些人物形象类似贾三近;(八)小说多有戏曲描写,贾三近有此生活积累;(九)他曾十年在家闲居,有创作的时间保证;(十)他写过小说,具备创作《金瓶梅》的文学修养。
时隔十年,许志强接受了“贾三近说”中的兰陵笑笑生即兰陵人笑笑生的观点,认为《金瓶梅》的作者不是贾三近而是贾梦龙。许志强从贾梦龙的生卒年代、经历、文学修养、思想心态、名字和称号、对佛教和道教的兴趣、写作内容、对平康巷的吟咏等方面进行推论,认为贾梦龙更有可能写出这部“天下第一奇书”。
泇运河的开凿
明代永乐皇帝迁都北京之后,对元代运河进行整治改造,使京杭运河成为南北运输的大动脉。永乐朝疏通的运河,自徐州至淮安一段是借走黄河水道,遇到洪水泛滥,船只不能通行。从隆庆到万历年间,几代漕河大臣上奏朝廷,力谏开凿自韩庄至邳州的泇运河,改“借黄行运”为“避黄行运”。至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经过台儿庄的泇运河竣工通航,使经常断航的京杭大运河得以畅通。泇运河的开凿,是明代最有成就的航运工程,同时促使台儿庄成为运河重镇。
一、黄泛阻运与徐州、吕梁二洪
泇运河开通之前,从徐州至淮安段“借黄行运”河道,容易受到黄泛侵扰,运道经常阻塞,而徐州、吕梁二洪,是三千多里运河上的鬼门关,过往船只,稍有不慎就会船覆人亡。
因为黄河的水流量具有季节性,而且不同年份的流量也不相同。汛期,夹带着大量泥沙的洪水,冲决堤坝,枯水季节水量载不起漕船。明代中叶之后,黄泛越来越严重。嘉靖六年(1527年)黄河决于曹、单、城武等县,淤塞徐州以北运道,漕粮船只受阻。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七月,黄河北徒,决沛县、丰县,二百里运道俱淤,昭阳湖以西的运道堵塞更甚。隆庆三年(公元1569年)七月,黄河在沛县决口,茶城一线淤阻,两千多只粮船阻隔在邳州,无法通行。隆庆五年(1571年)四月,黄河在邳州决口十余处,损漕船千计,粮食四十万石,匙头湾以下80里河道淤塞。万历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大雨,汶河暴涨决口,洪水下灌徐州、沛县,冲毁漕河堤坝200多里。万历二十五年(公元1597年),黄河又在单县黄堌决口,河道向南迁移,徐州、吕梁以下河段几乎断流。
徐州、吕梁二洪,即徐州城东南“借黄行运”河道上的两处急流。汉代以前,“二洪”就是古泗水上两处有名的险滩。南宋建炎二年(1128年),黄河夺泗水入淮,此后,徐州、吕梁二洪的水流较以前更为湍急,是南北漕运通道上的重要障碍。永乐朝开通京杭运河之初,黄河水流充足时,漕粮之船能够通过此二洪,水少时难行。为保证漕运的畅通,明王朝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设立专门管理机构,配备专职人员。吕梁洪上闸设洪夫1050名、稍水123名,下闸设洪夫500名、稍水90名。他们都是吕梁本地精通水性者,即便如此,吕梁漕运仍然十分艰难。
黄泛和徐州、吕梁二洪,成为影响三千里运河通畅的病根。
二、“泇河之议”与泇运河的开凿
京杭运河在淮阴至徐州段,有330华里与黄河并行,从江南北上的漕船,借黄河行运。据《明史·河渠志》记载,从嘉靖六年(1527年)至万历三年(1575年),邳州经徐州至济宁运道发生的“黄河害运”事件,达十次之多。期间,许多漕河大臣,前赴后继,上奏朝廷,力谏开凿泇运河,以“避黄保漕”,彻底解决“黄泛害运”问题。由于张居正的阻挠,迟迟没能付诸实施。张居正死后多年,万历皇帝才做出开泇决定,彻底解决了“黄泛害运”的问题,使国家命脉得以畅通,同时成就了台儿庄几百年的繁盛。开凿泇运河,从初议到实行至最后完成,几经周折,前后历经30多年,可大体分为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动议阶段。据雍正三年成书的《行水金鉴》记载,隆庆三年(1569年)七月,河决沛县,决口的河水自考城、虞城、曹县、单县、丰县、沛县直抵徐州,沿线俱受其害,茶城淤塞,粮船二千余艘在邳州受阻。总河都御史翁大立遍历徐州子房山、梁山、境山、地浜沟、马家桥等地。在摸清情况之后,建议“自马家桥,经利国监,入泇口,出邳州”,“可别开一河以漕”(泇河),以避黄河运道秦沟、徐吕之险,实现经久之策。翁大立召集官员商议,将结果上奏隆庆皇帝,皇帝下令立刻着手实施。此为开凿泇河运道刍议之始。但没过多久,黄河水落,漕运恢复正常通行,开泇之议遂遭搁置。
第二阶段,动工阶段。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暴雨大作,黄河在汶上决口,洪水进入徐州和沛县,溃漕堤二百里,运道受阻。万历二十二年,总理河道的工部尚书舒应龙,为求通泄之途,在微山湖东的韩家庄、性义岭南,绕开需要开凿石方的葛墟岭,开了一条通往彭河的40华里支渠,引湖水由彭河入泇河。在李家石桥至万家庄之间的湖口,筑长八千四百六十丈宽一丈的堤坝,渠口创建石闸以备蓄泄。这项泇运河开凿史上最早的工程,为后来的开泇奠定了基础,舒应龙因此成为开泇第一人。
第三阶段,初通阶段。万历二十五年(1597年),黄河在黄堌口决口后南徙,镇口淤塞,徐州、吕梁二洪河段的河水干涸。这期间,朝廷在分黄导淮上用力甚大,开李吉口、小浮桥及镇口以下的旧道,建闸接引黄河水济运。可是,因为黄河水泥沙含量高,河道疏浚不久即淤塞,有人提出这样做不是长久之计。次年三月,工科给事中杨应文、吏科给事中杨廷兰,请求开挖泇河。并在奏折中分析了开泇的地理优势和可行性。他们的上疏,引起朝廷重视。次年,都御史总河刘东星,夏镇分司梅守相,提议继续韩庄未竟的工程,疏浚微山湖东已开的支河,上通西柳庄,下接韩庄,以避微山湖口“突遇狂飚,未免败没”之险;东南方向万家庄、台家庄、侯家湾、良城等“山冈高阜,多砂礓石块,极难为工”处,力凿成河,以接泇口,轻小粮船可以通行。他们的奏议,得到批准,因为当年水势太大而没能施工。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工部覆直隶巡按御史佴祺,复请开泇河。都御史总河刘东星,奉旨来到泇河工地,不问浅狭难易,坚持向前推进,开通了最难施工的河段,并在巨梁桥建石闸一座,德胜、万年、万家庄各建草闸一座,使泇运河道的基本走向由此定型。
第四阶段,功成阶段。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刘东星积劳成疾,在任上以身殉职。然而,泇河雏形已定,通航成效得以显现,继续开泇已呈必然之势。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黄河再次大决单县苏家庄及曹县楼堤,冲沛县四铺口太行堤,形成百年不遇洪灾。四月,工部右侍郎李化龙总理河道,复议开泇河,以避河险。次年正月,李化龙上奏开泇之利,提出六善二不疑:“泇河开而运不借河,河水有无听之,善一。以二百六十里之泇河,避三百三十里之黄河,善二。运不借河,则我为政得以熟察机宜而治之,善三。估费二十万金,开河二百六十里,视朱衡新河事半功倍,善四。开河必行召募,春荒役兴,麦熟人散,富民不扰,穷民得以养,善五。粮船过洪,必约春尽,实畏河涨,运入泇河,朝暮无妨,善六。为陵捍患,为民御灾,无疑者一。徐州向苦洪水,泇河既开,则徐民之为鱼者亦少,无疑者二。”万历皇帝认为这是长久之计,下令立即开工。李化龙走马上任,开通了从夏镇到直河口260华里的泇河,避开了330华里黄河之险。八月,泇运河正式开通,这一年,运送漕粮的船只三分之二通过泇运河北上。
从隆庆年间翁大立提议开泇,到万历三十二年泇运河全线通航,中间经历了30多年时间。这段航道的开通,使京杭大运河的通航时间,每年增加90天,航程缩短3天,经泇运河北上的漕船,每年在7700-8000艘之间,运送漕粮420万石。使得京杭大运河真正成为国家的政治经济命脉。
三、开泇功臣舒应龙、刘东星、李化龙
开凿泇运河,是明代运河整治的重要工程。在开凿过程中,舒应龙、刘东星、李化龙三位大臣起到了关键作用,被后人称为“泇河三公”。明清两代朝廷,对他们的贡献给了应有的褒奖。明朝万历皇帝赐李化龙谥号襄毅,天启皇帝赐刘东星谥号庄靖。乾隆年间,漕运总督杨锡绂高度赞扬了三公开泇的功绩,指出:“泇之开,河臣舒公应龙建其议,刘公东星继其事,李公化龙毕其功,在当日言事诸臣,好以口舌持短长,或忌或阻啧有繁言,而三公殚心国事,不恤人言,尽智竭力,前后相继,疏凿挑浚,卒避三百里黄流之险,而成此二百六十里安流之运道,岂非万世之利……三公不可无祀。”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杨锡绂在万年闸北首(今峄城区古邵镇杨闸关村)建三公祠,颂扬他们的功绩。据《乾隆起居注》记载,乾隆三十年(1765年)四月二十七日,乾隆皇帝从江南返京,驻跸万年驿大营,题写了“绩均泇运恭悬祠”。
舒应龙(?-1615年),字时见,号中阳,广西全州人。嘉靖四十一年(1562)进士。万历二十年(1592),由南京兵部尚书任上召入京师为工部尚书,总理河道。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汶河决口,下灌沛县、徐州,冲毁运河堤坝200多里。舒应龙上奏朝廷,恳请在韩庄以东开挖一条支渠,以宣泄微山湖及鱼台等县的积水。准奏后,于次年动工,用五个月的时间开挖了40华里中心沟,成为泇运河的上游。
刘东星(1538—1601年),字子明,山西沁水人,明隆庆二年进士。万历中叶任河漕总理、工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万历二十七年(1599年),刘东星和夏镇分司主事梅守相提出,继续开挖韩庄中心沟,拓宽加深侯家湾、良城直通泇口的河道,使其能够行船,得到朝廷准许。因为当年河水漫过河床,未能施工。第二年,刘东星、梅守相再次奏请开泇。获得批准后,刘东星排除种种困难,动工开泇。工程费用仅用了二十分之一,泇河已开成十分之三。在准备建造巨梁桥石闸和德胜、万年、万家庄三座草闸时,刘东星积劳成疾,以身殉职。
李化龙(1554—1611年),字于田,北直隶长垣县(今属河南)人,万历二年(1574年)进士。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六月,黄河在山东单县、曹县和江苏沛县决堤,横冲运河河道。朝廷任命李化龙为工部右侍郎,总理河道。李化龙上疏力陈开泇,获得批准。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八月,开通泇运河,“泇河之安流,代黄河之险道,八千运艘,不两月过尽。”万历三十三年(1605年)二月,李化龙因母丧离任回家丁忧,临行之前,仍令负责运河的官员疏浚河道30里,建船闸三座,保证泇运河畅通。
泇运河是明代漕运史上一项巨大的工程,是漕河官员与劳动人民智慧和汗水的结晶。泇运河的通航,改变了京杭运河苏鲁交界区段借黄行运的历史,正常年景的通航时间,每年增加90天,使运河的功能进一步得到发挥。
第三节 泇运河与台儿庄
台儿庄运河的开通,对保证京杭大运河通畅、漕粮北运以及南北经济文化交流起到了重要作用,台儿庄借运河之利而繁荣,成为水陆重镇。康乾时期,每年有将近万艘漕船和数万艘商船在台儿庄等待过闸,大量船民和商贩汇集台儿庄,繁盛了市场,给当地居民提供了经商机会,改变了人们的思想观念。他们由农从商、从工、从渔、从运,使“约台之民,商贾过半”,台儿庄成为繁华的运河枢纽城市。“入夜,一河渔火,歌声十里,夜不罢市”,被称为“天下第一庄”。
一、明代筑城与漕道八闸的创建
泇运河开凿之前,台儿庄只是一个普通的集镇,尽管在台儿庄城区附近有汉代陶器等生活用具出土,但是在明朝万历三十四年之前,台儿庄还不具备“城”的规模。泇运河开通之后,台儿庄成为运河重镇,接任李化龙总理河道的工部右侍郎曹时聘,上疏朝廷,请求在台儿庄运河沿线置邮驿、设兵巡、增河官、立公署。获得万历皇帝的应允,明代万历三十五年,台儿庄开始筑城,清代又进行过三次重修。
据光绪版《峄县志》卷八《建置》篇记载,清顺治四年(1647),兖东道兵备副使蒋鸣玉倡导重建台儿庄城,由县丞雷烇负责负责,次年竣工。第二次筑城是在康熙年间。《峄县志》卷二十一《耆旧》篇记载:“康熙间,黄河决,花山徐邳灾,漕运中梗。”康熙南巡,一位名叫曹自新的乡绅,率数州十万土民迎銮吁恩,并进河图。“口析水患数千言”。康熙“即敕河臣覆勘,给币修筑”。这时的台儿庄城,东西长5华里,南北宽2.5华里。咸丰五年,黄河决口,殃及台儿庄,多处城墙坍塌。一些土墙民房,基本没有剩下。咸丰七年,由地方圩练长尤训光发起募捐,再次筑城。这一次修筑的城墙,墙体高一丈三(相当于4米),宽一丈(3米),砖墙内筑土坯,城外有三丈宽的护城河。咸丰年间的台儿庄城,规模有所缩小,建有城门6座,命名不算整齐,但富有学问。东门叫“仰生”,意思是官府、官员,仰仗众生而存在;西门叫“台城旧志”,表明她是旧城的标志;北门为“中正”,意为中正仁和;小北门曰“承恩湛露”,意为蒙承上苍恩典,享受丰沛的雨露;南门叫“惠迪吉”,意思是,顺从天道就能吉利;小南门叫“迎祥”,意思是迎来吉祥。东南西北四个正门均建有两层门楼,上为岗楼垛口,下为通道,城墙上面可行驶大车。
泇运河解决了黄泛阻运的漕运难题,但是,从微山湖到台儿庄的85华里河道,西高东低,微山湖的湖底比台儿庄高7米。尽管在汇流区域内有244处泉源,但旱季有径流的仅有十处。巨大的落差,雨季储存在微山湖水柜里的水源,用不了多久就会流泄净尽,而泉水所能提供的补给,满足不了通航需要。为了解决水源下泄难题,漕河官员想出了建立闸坝的方式。万历年间,在韩庄至台儿庄之间的85华里河道上,自西向东依次建起韩庄、德胜、张庄、万年、丁庙、顿庄、侯迁、台儿庄八座斗门式船闸。为了减少启闭次数和闸门磨损,节省维修费用,每次过闸,船只必须结队编组,不准单船过闸。这样,船闸管理和维修,需要专门机构。为此,朝廷在韩庄至台儿庄之间,设闸官署4处,浅铺38处。每个闸官署设闸官一名,管辖两处船闸。闸官虽然官阶低下,未入品流,但手下有许多船夫,负责船闸的启闭及所辖河段的蓄水、泄洪,掌管着船只通行的权力。
二、清代繁盛与运河重镇的勃兴
台儿庄成为中转南北货物的水旱码头之后,官府和商家的进驻,使台儿庄人口猛增,商贸繁荣,成为峄县40个集镇之首。光绪《峄县志》卷二十四《艺文志》载:“自泇河既导,而东南财糈跨江绝淮,鳞次仰沫者,凡四百万有奇”,台儿庄“遂为国家要害”。每年经过台儿庄的漕船和商船,多达10万艘。江浙、湖广一带的竹木、瓷器、丝绸、茶叶、蔗糖、稻米、纸张、桐油、工艺品、棉布、水果等,纷纷运抵台儿庄码头向周边批发,北方的山果、木材、药材、皮张、杂粮、油、麻、烟草、煤炭等也由台儿庄中转南下。四方商人趋利于台儿庄,周边的农村人口也纷纷向这个新兴的城镇迁居,加上码头搬运、纤夫、水手、官员、僧侣、游客和驻军,使城里人口迅速增加。在丁字街、月河街、顺河街、鱼市街、竹竿巷等商贸街巷,店铺多达百余家。临河店铺为了方便装卸货物,便在月河北岸、东岸修筑了功能齐全的十几处石阶码头。这些码头至今尚存完好,成为京杭大运河沿岸仅存的明清码头。
台儿庄商贸业的繁盛,官府是主导,民间商业是主体。明末清初,以郁、台、花、马四大家族为主。至清朝雍正、乾隆年间,又出现了燕、尤、赵、万四大商户和100多家有商号的商行。嘉庆之后,尽管国势走低,台儿庄的商业却蒸蒸日上,这时候,又出现了陈、王、袁、骆四家有实力的商户,影响着台儿庄的商贸风气。他们与经营毛皮业和清真饮食的沙、洪、展、吕四大穆斯林商户和睦相处,平分秋色。有的粮行、皮行、染坊、酒坊,雇用工人,聘请经理,摆脱了家族经营模式。“道升”、“澧泉”、“广源”等5家酒坊,各有雇工近百人。这一时期的手工业发达,行业众多,有数百种手工产品,如舟船、农具、家具、文具、餐具、茶具、兵器、小五金、工艺品等。清咸丰四年(1854年),汶上县作坊主郝兆祥来台儿庄开办酱园店,自产自销,年收入4000银元。光绪十一年(1885年),泰安纸业作坊主范兆信来台儿庄开办抄纸作坊,每天生产毛边纸2500张。宣统三年(1911年),济南同益公铁锅厂到台儿庄兴办分厂,年产铁锅、鏊子5万余口。
清末民初,尽管运河已经不是国家唯一的南北运输通道,但台儿庄的商贸业仍维持了一定规模。据《山东集市调查与研究》记载:民国初年,台儿庄有日用百货、杂货、布线、皮革、中药、饭店、银、铁、瓷器店等70多家。其中规模较大的有同仁百货店、复兴杂货店、恒之兴棉布店、中和堂药店、孙家酒店、裕康酒店、徐家瓷器店、协兴东铁货店、曹家棒场、豫祥酱园、万祥糕点、彭家饭店等。
三、优势凸显的黄金水道
泇运河开通之前,京杭运河作为南北交通航道,不能实现全年通航,成为朝廷的心病。《山东通志》第21卷《秩祀》道出了漕运的重要性:漕船“三月不至则君担忧,六月不至则都人啼,一岁不至则国有不可言者”,真可谓“倚漕为命矣”。泇运河于明朝万历三十二年(1604年)开通、次年正式通航之后,京杭运河才真正成为朝廷能够依赖的交通命脉。明朝河道总理于湛在《运河题铭》中评价说:“国家定鼎燕京,仰借东南朝税四百万担,以资京师,唯此漕渠一脉,为之咽喉。”自明朝万历至清朝咸丰这三百多年里,运河的商品流通量远远超过其漕粮运输量,“公家运漕,私行商旅,舳舻相续”、“商船往来,日以千计”。同时,明朝政府规定,漕船允许附载一定的物品,因此有芦席、板木、城砖、酒瓶、修河材料搭载漕船运输。据测算,经运河运输的货物,相当于漕运量的10倍。按每年运输漕粮420万石计算,经运河运输的其他商品,每年在4000万石左右。
清代,台儿庄北部的民营采煤业已经具有规模。据光绪《峄县志》载:清代前期,台儿庄以北的“枣庄、田家庄、齐村居民以此为业,往以煤故致资数百万”。乾嘉时,台儿庄北的民营煤窑时有增置,每年有“数百万石”的煤炭通过台儿庄运河“连樯北上”,供应京津冀一带。道光之后,峄县的煤炭出境,皆由台儿庄水路北上或南下。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峄县中兴煤矿公司在台儿庄运河沿岸建设煤炭专用码头,把煤焦发往淮阴、镇江、上海、浙江等地。1912年,中兴公司投资兴建的台枣铁路竣工,随后在台儿庄设置了贮煤场,建立煤炭周转基地,拥有运输船舶72艘,最大载重吨位为80吨。由于煤炭货源充足,还吸引了大批外地船只来台儿庄参加运输,仅从黄河、小清河来台船只就有118只,约3500吨位。台儿庄运河码头形成了水陆联运的格局,煤炭吞吐量每年达80万吨。
四、商贾云集,文化繁荣
台儿庄是一个移民城市。在短短的几十年里,人口膨胀几十倍,所增加的人口,多是外地涌入的淘金者。他们开始并不携带家眷,而是一个人先来创业。等到购买了地产把老小接过来时,在家苦熬的孩子,已经错过了读书年龄。他们来到台儿庄,尽管有了生活平台,却不能坐下来读书,只能跟着父辈创业。等到在竞争中有幸成为富户,生存压力依然不轻,他们既要应对激烈的竞争,又要防备匪患。台儿庄是商业城镇,是冒险者的天堂,却不是培养国家公务员和文人墨客的园圃。明万历三十二年(公元1604年)考取进士的黄和,崇祯元年(1628年)考取进士的黄图昌,并不是台儿庄商人的后代。这个“甲于一邑”的台儿庄,在一年又一年的科举考试中成绩不佳,成为地方官的一个心病。
乾隆四十八年(公元1783年),时任峄县知县的张玉树,在台儿庄文昌阁院内,创办了以培养童生为使命的官学兰陵书院,与峄县城里的峄阳书院南北呼应。南北朝之前,台儿庄大部地域为兰陵郡和东海郡兰陵县辖地,因此将这座书院命名为“兰陵书院”。嘉庆二十四年(1819年),知县张涛进行了扩建;道光二十年(1840年),知县张梦祺重修;咸丰元年,朱彦华再次重修。兰陵书院占地四亩,依托文昌阁,中为讲堂三间,东西厢房各五间,二门楼一间,大门楼一间。院内有寝室六间,供学子住宿。
兰陵书院为台儿庄乃至鲁南苏北地区的文化摇篮,是许多读书人改变命运的地方,也是文人骚客汇聚的场所。因书院建在文昌阁内,每年二月初二是文昌阁香火会日,文人墨客云集,四方游客络绎不绝。清道光四年(1824年),台儿庄的儒生为了表达对孔夫子的崇敬,在文昌阁旁边建了一座字纸炉用来焚烧字纸,以免有人把写有“圣人之言”的纸张作为废纸使用而玷污了圣人。从此以后,每天都有老年文人背着竹笼,到学校、街巷捡拾字纸,送到字纸炉焚烧。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兰陵书院改为校士馆。兰陵书院在台儿庄一直是重要的教育基地,甚至是衍生教育的母体。它的出现,带来了台儿庄教育的繁荣,至光绪年间,知名私塾学校发展到32所,加上周边乡村的私塾共有70多所,另有义学与教会学堂十多处,为台儿庄培育出大批文化名人。
五、台儿庄城区的水工设施及衙署机构
台儿庄的地势为西高东低,南北为丘陵地带,是洪水走廊。在3170平方公里的汇流区域内,年平均降雨量800毫米以上,最高年份为1400毫米。驻守台儿庄的官员和当地居民,用开挖汪塘水街的方式对付水患,这样,一个不到五千亩面积的城镇,拥有14华里长的水街水巷和18个汪塘。这些水街和汪塘,形成相互连通的循环系统。运河两岸,建有6华里长的驳岸和13座码头,供装卸货物和汲水之用。这些水工设施,使台儿庄成为东方古水城。
台儿庄的官署机构,《峄县志》的《官署》卷有具体记载。
县丞署:位于台儿庄城最南端,西临月河,大门朝南,门前有小广场。有八品县丞一人,衙役若干。
参将署:俗称大衙门,始建于清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为清朝正三品参将行署,统领600兵马,负责管辖220华里运河河道的工程防护和漕运治安。参将署占地7亩,有砖墙瓦房50间,建筑面积684平方米。总体布局为坐北朝南,四进院落,从大门往北,依次为前堂、二堂、大堂和后四合院。前堂东、西两侧,各建一个花门。二堂有6间正堂,宽8米,青砖灰瓦厦檐抱柱走廊,门两旁各有一头高约两米的石狮子。院内建有五步台阶高的望月台和钟鼓楼,正堂东西两侧有配房各6间。大堂5间,高10米,内有八面屏风,后墙画壁两侧各建角门,通过角门能够进入四合院。四合院有南北屋各6间,东西屋各3间,为参将的私人住所。1937年1月,国民政府在此设立山东峄县警察局台儿庄分局。1938年初,成为第3集团军副司令沈鸿烈的军火库,在台儿庄大战中,这批军火发挥了作用。
总兵行署:建于清朝康熙年间,占地一亩半,有瓦房5间。是总兵到台儿庄巡察时的官邸。
守备署:建于康熙年间,占地面积5亩,房屋100多间。是参将统领的绿营兵营房。
闸官署:明万历三十三年泇河开通后,为加强河道管理,工部侍郎曹时聘于万历三十四年上了《泇河善后事宜疏》,请求朝廷在台儿庄运河沿线置邮驿、设兵巡、增河官、立公署。获得万历皇帝的应允,于是在台儿庄、顿庄、万年、德胜设立了闸官署。清代基本循明代管理制度,除闸官、闸夫外,又增拨了官军兵马守护,兼管社会治安。
台庄驿:为京杭大运河上一处重要驿站,苏州园林风格。明朝万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河漕总督御史曹时聘在台儿庄督运时设立,当时仅有驿丞一人。清朝乾隆七年,编制增加到五人。
台庄公馆:明朝万历二十六年到三十二年,舒应龙、刘东星、李化龙三位总河在台儿庄主持开泇时所建,相当于“泇运河工程指挥部”。清朝康熙年间重建。
明代万历年间,为“避黄行运”而开通了泇运河,台儿庄因此成为运河枢纽城市。因为从韩庄微山湖湖口到台儿庄这段地势西高东低,朝廷批准在这85华里的河道上,兴建了八座船闸,史称“运河八闸”。北上漕船和商船在台儿庄等候过闸,停留时间少则七八天,多则二十天,大量客商和船家在此落脚,催生了服务业的发展,吸引了外来人口前来寻求商机。由于土著人口不具备覆盖或改变外来文化的强势,为外地移民播撒异地文化提供了可能。又因为在台儿庄暂住和久居的客商来自全国各地,不能形成主导的文化群落,不同文化在此落地生根,在相互生成中独立发展。台儿庄因此成为南北建筑、商贸、宗教、饮食、民风的交融之地,形成了融南汇北的文化景观。
第四节 荟萃南北的建筑文化
台儿庄的年均降雨量比周边地区略高,地势低洼,天时与地利,形成了丰富的城区水系。台儿庄古城的面积有限,清代乾嘉时期约3.7平方公里,咸丰七年之后缩小为2.5平方公里,却有京派、晋派、徽派、江浙、鲁南、岭南、闽南、宗教(中国民间宗教、佛教、道教、伊斯兰教、基督教)八种风格的建筑。
一、台儿庄的水系与桥文化
台儿庄地势低洼,历史上就是洪水走廊,但是,这里土地肥沃,适宜耕种。来这里垦荒种植的人,筑台而居,取土的地方成为汪塘。在开垦的土地上,开挖沟渠,既能排除积水,又抬升了地表高度,增加了活土层。运河开埠之后,村庄扩建为城镇,良田成为街市,汪塘和沟渠因为排水需要而保存了下来。随着城镇的扩大,客商对城镇功能要求的提高,人们对汪塘和水街水巷作用的认识也越发深入。这样,台儿庄人对水汪、水街、水巷的开挖、优化和利用,由无意到有意,并随着城市的扩建而延伸,水域在城市面积中的比例,超过江南水乡,成为名副其实的东方水城。
在1938年之前,台儿庄城里共有18个大小不等的水汪。这些水汪,没有诗意的名称,多是根据临近的其他座标命名,分别为牛市汪、两瓣汪、花门楼汪、板桥汪、蝎子汪、龟汪、庙汪、鱼市汪、蔡家汪、尤家汪、苇塘汪、藕塘汪、庙前汪、庙后汪、庙东汪、关帝汪、刘家汪、北城墙汪。水汪的面积,最大的三四亩,小的在一亩左右。7公里长的水街、水巷和纵横交错的地下暗渠,把18个水汪连在一起。在西城门南侧和北侧,各建一座带闸的水门,使水街通过水门与运河主航道相通。水位正常的季节,闸门敞开,运河的活水通过水门流入水街,经过一个个水汪和暗渠,在小南门进入运河。枯水季节到来之前,关闭闸门,保证城内有足够的存水。汛期,这些水街又成为排水通道。
由于水汪、水街、水巷中的水体来自运河,除了封河期的两个多月,一年中有九个月是流动的活水,水质清澈,涓涓流淌,波澜不兴。水边遍植垂柳和石榴,夹种芍药、蜀葵(俗称秫秸花)和翠竹,三季有花,四季常绿,成为城区一景。
因为水街水巷密集,要有相应的桥梁才能保证人们通行。古代的台儿庄,出资修桥成为一项积德行善的事业,也成为衡量城中商户经济实力的标志。有人附会说,到台儿庄做生意的人,如果没有出资建一座桥,不会发大财。大户人家不花钱建起三座桥,富贵不会超过百年。要想考取功名,既富又贵,必须在三年内连建九座桥。因为有钱人家不一定遇到建桥的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条件,所以没有谁家建造九座桥的记载。这样,台儿庄的上百座石桥和木桥,几乎一座一种风格,体现出价值多元的特点。台儿庄的这些古桥,几乎座座都有传说,概括起来,有以下主题:(一)修桥积德。相传,明朝天启元年(1621年),浙江省余姚县马希曾出任峄县知县。马知县来到峄县不久,就亲临台儿庄,拜访漕河官员和当地士绅。他发现运河上没有桥,于是捐资建了一座竹木结构的大桥。大桥修好,方便了行人,人们感激不尽,纷纷为他烧香许愿。可是,在峄县只当了7个月知县的马希曾,莫明其妙地离任。当地士绅恋恋不舍,在桥头立了“峄侯马公去思碑”,并将这座桥被命名为马公桥。马知县离任三个月,白莲教的分支武装攻打峄县城,城里官民死伤无数,连城隍庙都被烧掉。马知县因为提前离任,躲过一劫。老百姓都说这是好人得到了好报。(二)桥有桥神。当地老百姓认为,任何一座桥,都是好心人花钱修建的,这是河、路、石头和人经过几世修来的缘分。上苍成全这缘分,就派桥神来守护这座桥。桥越老,桥神的法力越大。桥神既对河道和大地负责,也对修桥的善心人负责。无论谁走在桥上,都要以崇敬之心对待修桥者,不然,桥神就会惩罚他。坍塌废弃的桥石,可以用来建新桥,不能用来建房子。谁用桥石建房,桥神谁就让谁败家。(三)过河拜桥。既然桥有桥神,祂就要享受祭拜。逢年过节,靠近桥边的住户,要给桥神烧纸钱。平时,从桥上走过,要回头给桥作揖,谓之“过河拜桥”。因为台儿庄城里桥多,出门儿一趟,不知不觉就要过三四座桥。如果有急事儿,不可能过桥必拜。于是在城里流传了这样一个故事:一座小庙里有个年轻和尚,因为失恋而遁入空门。他认为,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女子值得他去爱,也没有一个女子会爱上他。但是,尽管他对婚姻彻底失望,过河时仍然拜桥,而且逢桥必拜。他对桥的敬畏,感动了桥神。有一天,他到对岸化缘,在桥上见到一位少女,竟然一见钟情,于是要求返俗。师父大怒,把他赶出山门,把他打得皮开肉绽。那位少女为小和尚疗伤,康复之后,两人拜堂成亲。他们走南闯北,在北京做生意发了财。晚年,回到家乡,一口气建了九座桥。
二、南北交融的大院文化
台儿庄没有富可敌国的富豪,却有显赫一方的大户人家。这些大户人家,先人多是从外地来台儿庄寻找商机的淘金者,经过几代人的苦心经营,积蓄了置办不动产的实力。他们的祖籍虽然不在台儿庄,但是在台儿庄出生,算是“土生土长”,有乡愁,却不能做出衣锦还乡的决定,只能在台儿庄继续发展。这些祖籍不在台儿庄的“富N代”们,一方面把这里作为安身立命的第二故乡,一方面又有无根之感。为了给自己树立信心,就在自家购置的土地上建造具有故乡风格的豪宅。从清初到清末的不同时段,出过几轮“四大家”。清初四大家中的郁家,在台儿庄建有多处院落和花园,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区党政机关所在地,就在郁家的一处庄园里,清真寺则是建在郁家花园的旧址上。其他各家,都有几进院落的豪宅。
有名的大院豪宅,有郁、台、花、马、燕、尤、赵、万、陈、王、袁、骆12个世家大户的豪宅。其中,万家大院扶风堂、赵家大院天水堂和陈家大院三恪堂,是台儿庄大院豪宅的典型代表。
赵家大院
赵氏家族的先人是万历年间到台儿庄开挖泇河的民工,到清朝康熙末年,赵家已经是台儿庄的老户人家。雍正年间,跟着山西人学习制陶,后自立门户,把自家烧制的陶器销到百里之外。乾隆初年,赵家成为台儿庄富户,于是大兴土木,建造名曰“天水堂”的赵家大院。赵家大院体量不大,但布局合理,有四合院、穿心院、偏正套院、过庭院。房屋为硬山顶单出檐,门窗木雕考究,有棂月窗、条栅型窗、雕花型窗。临河建有太白楼及藤萝屋,布置书案和围棋石桌。楼顶建亭式重楼,飞阁凌空,可凭栏倚立,居高临下观赏舟楫往来,是当时最豪华的建筑。院子里有水池和假山,墙体坚固厚实,砖雕和木雕的内容,没有万家的繁复华美,但在城里也属于上乘。不久,万家建起九个院落的扶风堂,压倒了赵家。赵家不甘下风,斥巨资在运河边修建了石驳岸,铸造了4000斤重的大铁锚,以示财产不在万家之下。
万家大院
万家大院为清代中叶被列为台儿庄四大家之首的万家所建。“万老爷”祖籍陕西扶风,后来迁居山西,经江西南昌来台儿庄开中药店,偶尔坐堂行医。后来从事运河航运生意,赚了40万两白银。发家之后,在运河北岸购买地产,建造名为“扶风堂”的豪宅,规模上超过了赵家大院。万家大院的核心院和子孙院,一共九个院落,整体格局是高大而坚实的晋派建筑。砖雕、木雕和石雕作品,刀工精湛,内容丰富,以儒家忠孝节义为主调,配以不同题材,寓教于乐,营造山西商人融入鲁南的和谐气氛。最西边的跨院“友兰堂”,是精致而浪漫的苏州式,与鲁南化的晋派建筑融为一体,自然过渡,浑若天成。在房顶形制上,为了适应台儿庄的环境,对正宗的晋派建筑就行了改造。晋派民居的东西厢房和最南面的倒坐房是单坡房顶,外墙即屋脊,斜坡向里,雨水全部流进院子里,称之为“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种设计,与其说把“水”象征为“财”以图吉利,倒不如理解成“为了抬升外墙高度,提高防盗功能”。这种向内院倾斜的单坡房顶,在年均降雨量不到500毫米的晋中,是可以的。台儿庄的年均降雨量是晋中的两倍,丰雨年份高达1400毫米。如果让四周房顶的雨水全部流进家里,容易积水,形成内涝。万家的房子,山墙坡面是不等边三角形,上角不在中间,支撑起来的屋顶坡面,朝外的一面短,朝里的一面长。这种设计,既保留了晋派建筑的特点,又解决了排水难题。在开窗上,晋派建筑不开后窗,这种封闭式设计,有利于防盗,但是不利于通风透光。万家的主房,后墙留窗,一是为了适应台儿庄的商业气氛,二是为了在潮湿环境中保持空气流通。
陈家大院
陈家是在晚清时期崛起的大户,先祖从中原迁至福建,明末清初到安徽泾县,后来又落户苏北。咸丰年间,台儿庄陈氏一世祖陈扶清,因为协助僧格林沁平乱有功,获赠六品官衔,到台儿庄为清军服务。陈扶清的后人陈廷瓒,在台儿庄开设陈万祥商号,后来又买下兰陵人开设的道升酒坊。陈家买卖公平,童叟无欺,不越行规,在经商和处世上,能够大割大舍,拒绝不义之财,在台儿庄有口皆碑。光绪末年,陈家兴建名为“三恪堂”的陈家大院,没有选择家乡的徽派风格,而是建造了坚固、实用、宽敞而又内敛的鲁南风格大院。三恪堂前后三进院落,正房和中房为两层,过庭房一层,均为骑脊房顶。后院正堂为标准四合院,庄严肃穆。中院的东西厢房为一层平顶,屋顶为前后房的连廊,既有四合院的功能,又没有“天井”的封闭感。前院只有作为厨房的西厢房,东面是低于房屋的院墙,使早晨的阳光照进庭院。大门开在东南,这是因为正北方向的厅堂处在“坎”位,东南为“巽”位,依照风水理论而言,坎为水,巽为风,这种“坎宅巽门”设计,在鲁南被视为最吉利的住宅。陈家大院的门楼,与中等家庭的门楼没有明显区别。大门里面是影壁墙,遮挡了楼前的鱼池。门楼西面,是面临大衙门街的一层门市房,门市房和西厢房山墙之间的西南“坤”位是厕所。整个院落,坚固内敛,没有鹤立鸡群的张扬,是鲁南民居的代表作。
台儿庄的大院豪宅,风格各异,而在古城中又自然和谐,相互映衬。成为各地民居的在台儿庄落地生根的集中体现。
三、水系与建筑折射的儒家文化
台儿庄的八种风格建筑,“江北水乡”是其地域特色,而大一统的儒家文化又自然而充分地得到体现,两者的结合,水乳交融,使这座运河城市的建筑群实现了实用与象征的完美结合。
上善若水 台儿庄是不折不扣的水城,人们在这里筑台而居,泇运河通航使台儿庄成为水陆通衢城市之后,当年取土时留下的汪塘继续保留,并疏通延伸了14华里长的水街水巷。人们在水里生活、在水里创业,形成了能屈能伸、顺势发展的性格。他们平时像水一样放低身段,关键时刻像冰一样刚性十足。在台儿庄扎根的客商,发家之后建造宅院,无一例外地选择亲水地段。而且,还要在庭院里建造水池,营造水源充盈的氛围。
以孝为大 石雕、木雕、砖雕,是台儿庄建筑之上的三大亮点。这些雕刻的内容,不仅是美学意义上的装饰,还是弘扬孝道的载体。万家大院的二十四孝木雕,成为万氏形象的家训。其他人家宅院的雕刻作品,尽管没有万家的内容丰富,但都有“百善孝为先”的主题。
长幼有序 繁盛于农耕文明时期的台儿庄,却是地地道道的商贸城市,来这里发展的商人,不追求四世同堂居住的境界。但是,儒家思想又扎根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表现在建筑上,他们习惯建造适合三代人居住的两进院格局:后院正房为长辈居住,东厢房住长子及其孙子辈,西厢房为女儿的闺房。女儿出嫁,由年长的孙女居住。前院为次子(以及三子、四子)、年长的孙子和仆人居住,次子成家,要另立门户。
和亲睦邻 台儿庄的商家,坚信和气生财。徽商胡文广把自己经营的客栈取名为“久和客栈”,一度成为事实上的徽商会馆。许多民居的装饰性雕刻,带有祝福亲邻的内容,希望大家一团和气,共同发展,以便水涨船高。台儿庄人忌讳宅院的大门对墙角,认为那样不吉利。有人在别人门前购买宅基地建房时,宁愿缩小院子规模,也不让后建的宅院墙角对着别人的家门。与邻居并排建房,辈分免的或身份低的,要后退一尺,以示对其尊重。
入世情怀 因运而兴的台儿庄,靠无限商机吸引八方客商。他们最初是唯利是图的生意人,而后成为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商人,商人中的佼佼者,精神境界得到升华之后,成为有政治理想的绅士。这些人靠资本获取社会地位,修身齐家之外,渴望治国平天下。他们深知积累财富的艰难,蔑视和憎恨杀人越货行为,没有制造事端夺取天下的意念,希望通过正规渠道实现入世理想。然而,没有经过儒学训练的人,敲不开科举考试的大门。商场中培养出来的理性提醒他们,不要有进入朝廷参与国家大事的美梦。于是,他们回到现实,继续经商赚钱。但是,入世的理想却没有泯灭,在建造住宅时,往往要亲自设计,在建筑格局和装饰上,表达自己的入世情怀。这些刻意设计的宅院,潜移默化了子孙,成为佳话。
建筑的初衷是实用,实用之上追求美,赋予象征,派生出文化,升腾为宗教。建筑上蕴涵的文化符号,不动声色地向人投射,人在建筑的文化场域感受文化、诠释文化和创造文化,形成富有地域特色的文化景观。这样的建筑文化有两个源头,一是当地的生活习惯与思维方式,二是主流文化中与人性共通的内容。前者是独特性的根基,后者是在大一统社会中能够传承的保证。
第五节 贾贩云集的商埠与商旅文化
在传统社会中,一座城市的形成,有政治因素,如都城或关隘,有经济因素,如物产丰富或地处交通要道。前一种原因形成的城市,王权文化是其主流,可能在时间的流逝中因功能变化而失去优势甚至衰落。后一种原因形成的城市,商业文化是其主流,只要自然环境不出现大的变化,城市功能一般不会消失。台儿庄在明清时期作为运河商贸城市出现,放置在历史长河中衡量,尽管有必然因素,却是一个特例。特殊的机遇提供的惊人商机,吸引了官员、军人、儒生、商贾、僧道、郎中、农夫、匠人、武侠、梨园、术士、杂耍、艺妓、掮客等三教九流来这里发展,形成了独具台儿庄特色的商埠与商旅文化。
一、辐射苏鲁豫皖的商城
泇运河开凿之前,徐州是苏鲁豫皖四省交界或毗邻的中心城市。泇运河开通之后,途经徐州的古运河道尽管没有废弃,但南来的漕船均绕开徐州、吕梁二洪而经台儿庄北上。这样,经运河运往这一带批发的南北货品,不再经徐州中转,兴盛了几百年的中心城市,对苏鲁豫皖交界城乡的辐射力明显下降。新兴的台儿庄,虽然不具政治军事重镇的优势,却在商业辐射功能上,有后来居上的势头。
作为运河商城的台儿庄,对苏鲁豫皖四省交界地区构成辐射功能,原因是多方面的,而繁荣的运河码头贸易,是主要原因。在泇运河开通到北运河断航的300多年里,运河的商品流通量远远超过漕粮运输量,形成了“半天下之财赋,悉由此路而进”的局面。有据可查的漕粮运输量,每年在420万石左右(折合25万吨),商品货物在250万吨以上。这些货物,有的是专门商船所运,有的是漕船附载,在嘉庆年间,仅此一项,就高达150万石(9万吨)。乾、嘉年间的台儿庄首富“万老爷”,搭载漕船做生意赚了40万两银子的事实,就是一个佐证。而回空漕船揽载的私货,则是漕粮和附载商品的总和。搭载漕船的货物,往往是违禁商品,利润远远超过普通货物。从江浙北上的商船和漕船,走到台儿庄,因为在通过密集的“运河八闸”时至少要等待十天半月,有些商品,就在台儿庄卸载,卖给“坐地商”批发。从南方运来的丝绸、瓷器、茶叶、蔗糖、烟草、大米、纸张、木材、毛竹、藤编、桐油,每年从台儿庄下船的,不下于10万吨。这些商品,九成转销到苏鲁豫皖交界地区。南下的船只,从微山湖口到达台儿庄,也要经过这八座船闸。在等待过闸期间,船主往往派人经旱路赶赴台儿庄,预购运往江浙的棉花、苘麻、铁器、农具、皮货、煤炭、石磨等。在滕县和韩庄卸下部分货物的船只,穿越八闸到达台儿庄码头之后,将提前采购的货物上船,运往南方销售。南北方的原料,来到台儿庄,催生了这里的制造业,台儿庄及其周边农村生产的铁锅、鏊子、木犁、陶瓷、砖瓦、竹编、条编、粗布、烧酒,也形成气候。这样,台儿庄周边200多华里半径内的商人,把当地的货物送到台儿庄,再从“坐地商”手中批发南方货物,回去批发给零售商,从中牟利。
为了适应货物装卸的需要,明清两代,台儿庄的“坐地商”在运河沿岸兴建了13座码头。自西向东,依次为典当后码头、四十万码头、天后码头、阎家码头、彭家码头、高家码头、郁家码头、双巷码头、王公桥码头、骆家码头、谢家码头、霍家码头、王家码头。这些码头,满足了大量货物的及时装卸,为码头贸易提供了顺畅通道。台儿庄的码头贸易,辐射到泰安、潍坊、临沂、莒南、日照、郯城、商丘、虞城、丰县、沛县、萧县、砀山、徐州、颍州、涡阳等城镇。商业活动影响了人们的生活,为“淮海文化圈”的形成注入了积极因素。
二、台儿庄的五大商帮及会馆
清朝乾、嘉年间,是台儿庄商业最兴盛的时期。特殊的机遇提供惊人的商机,吸引了各地客商来这里发展。来自不同地区的商人,组成各自的商会,相互照应。那些实力强、组织紧密的商会,兴建会馆,定期议事。其中,徽商、晋商、赣商、闽商、浙商形成了各自的商帮,影响了台儿庄的商业风气。
徽商与久和客栈
明末清初,徽商就开始到台儿庄落地生根,经营茶叶、竹木、纸张。他们不怕吃苦,不畏艰难,积极进取,百折不挠。在起义军多次攻破台儿庄城的紧张时期,徽商在离乱中审时度势,同舟共济,以众帮众,积极合作,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在其他商帮纷纷逃离时,徽商没有离开,继续经营,最终融入台儿庄这块土地,成为这里的老户人家。徽商胡文广经营的久和客栈,曾经是徽商的非正式会馆。后来,又集资在顺河街建了名为“崇华楼”的会馆。
晋商与山西会馆
台儿庄的晋商分两种:一种是明代初年从山西迁来的农民。在泇运河开通之后改农经商,这种晋商,尽管加入山西商会,但是他们的经营理念,与鲁南本土的商人没有明显区别。二是泇运河开通之后,从山西闻讯赶来淘金的商人。他们属于正宗的晋商。晋商以关羽为精神偶像,主张见利思义,倡导群体精神,加强合作与协调。他们善于抱团,老乡观念强,同乡之间,不展开竞争。台儿庄的晋商有十几家商号,相互之间从不拆台。台儿庄的食盐批发,覆盖周边十几个县份,按说能够容纳多家盐业,但是只有一家晋商经营食盐。山西会馆有两处:一是与关帝庙合一的会馆,二是由祁县客商杨明山牵头兴建的“晋元号”山西会馆。
闽商与福建会馆
闽商做过海外贸易,眼界开阔,来台儿庄经商的闽南商人,即便没有海外贸易的经历,也有这方面的意识。他们遵守“惯例”,善于在不同人群中寻找有利于自己的契合点。闽商讲排场,追求更好,他们的会馆,建得富丽堂皇,以此显示与众不同。福建会馆一是天后宫,始建于清朝初年,有五间大殿,东西厢房各三间,前有门楼。整个建筑气势恢宏,美轮美奂,是旧城区比较抢眼的建筑。二是位于顺河街的“闽丰号”,由泉州客商黄汝文所建,也是闽商议事的地方。
江右商人与江西会馆
来台儿庄发展的江西商人多是家境贫寒的农家子弟,自幼养成了坚毅的品格。在从商的过程中,他们吃苦耐劳,勤俭持家。江右商人讲究“贾德”,注重诚信,不卖假货,不抬物价,不欺行霸市。严格遵守“以诚待客,以义制利,和气生财,公平守信,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道德准则,并以此为“经营公约”。他们在台儿庄没有专门会馆,从山西迁来的万家曾经在江西呆过几年,与江右商人交情深厚,“江西老表”们经常到万家大院的西跨院议事,成为事实上的江西会馆。
浙商与浙人会馆
浙商精明能干,善于算计,在交易场上不感情用事,也不结交官员,不找政治靠山,全凭商品的质优价廉在台儿庄立足。他们善于接受先进的外来文化,随时调整经营理念,与时俱进,始终立于不败之地。浙商信奉金龙四大王,他们先是在城外建了大王庙,作为自己的会馆,后来又在顺河街建了浙人会馆。
台儿庄的山东商人不少,但是鲁商没有形成商帮。原因是,作为东道主,他们不需要以帮派立身,仅凭质朴单纯、豪爽诚实的品行,就没人敢欺负。他们自觉规范自己的商业行为,不欺负外地人,“而吾乡之商于斯者,犹循旧规,力与为敌,以朴为经,以勤为纬,尚能矗立于中外互市之秋。”显示出东道主的泱泱大气。
三、丰厚的商贸文化传承
从明末到清季,台儿庄作为运河枢纽城镇而存在,同时也是苏鲁豫皖交界处的商贸城市,前后繁盛了大约300年。咸丰五年之前,台儿庄大约有1万户人家,其中三分之一为商人,近三分之二为商铺的雇员、纤夫、小贩和手艺人,另有少部分菜农(俗称“园户”),几乎没有纯粹耕作农田的农民。因为台儿庄是因运而兴的城市,原先的农耕文化,被迅速涌入的商业文明所覆盖,成为商贸文化占主导地位的商城。十几代人的传承,经商成为台儿庄人的“集体无意识”,建国后强行把非农业的“市民”变成农民时,他们的思维方式仍然带有商人的惯性。
历史上的台儿庄有多少商号,已经无法统计,明代商号的名称,保存下来的很少。清代的文献,也没有多少有关商号的记载。今天,健在老人能够回忆起来的商号,也就是上百个。因为,咸丰年间的黄河改道和捻军、幅军袭城,使得许多商家破产,经过劫后余生继续开业坚持到民国时期的,有幸留下了商号名字,破产商号则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台儿庄比较著名的商号有:老诚茂、东诚永、泰山堂、谢裕大茶行、道升酒坊、会宾楼、聚奎楼、孙玉园酒店、豫祥酱园、保寿堂、醴泉酒店、中和堂、德和祥、陈万祥、恒济永钱庄、满家典当行、王德兴茶食、胡家竹条店、许家银楼等。据商号创建者的后人讲述,有些商号创建于明末清初,一直延续到公私合营时期。这些商号之所以跨越两三个世纪仍具生命力,根本原因是商业文化的传承。
在台儿庄商界,商业文化的传承有三种方式:一是诚信经营的训诫。开设陈万祥商号的陈家,留给后人的训诫故事是:有个布店老板,把通用的尺子锉掉一点,用这样的尺子量布,一丈布就能少给半寸。店主用这种方式,日积月累,赚了不少黑心钱。有一天,他的宝贝儿子爬墙掏麻雀,张大嘴对着墙窟窿,一条蛇从麻雀洞里窜出来,钻进他的嘴里。孩子受到惊吓,掉下来摔死了。老板恨透了那条蛇,剖开儿子的肚子,要找出那条蛇,杀掉报仇。结果,从肚里找到的不是蛇,而是他使用了多年的尺子。二是做买卖要先有合约,逐条履行,亲兄弟之间也要“各账各清”。这样有规则的商业行为,有别于传统交易中血缘、亲缘、地缘因素左右,一切按照规矩来。事先斤斤计较,甚至争论得面红耳赤,一旦达成共识,形成了合约,就规规矩矩遵守,事后不发生任何争执,不存在赖账行为。外地人初来台儿庄做生意,认为这里的人不好处,几笔买卖下来,认为台儿庄才是生意人的天堂。这实际上拥有了现代贸易的规则。三是“不见兔子不撒鹰”,防止上当受骗。繁盛时期的台儿庄,是一个三教九流聚会的城市,不乏道貌岸然的骗子。在这个大熔炉之中,台儿庄的坐地商人首先不行骗,同时严防自己上当受骗。他们时时刻刻告诫子孙,在做大宗生意时,“不见兔子不撒鹰”。小笔生意中,如果发现对方有意装糊涂给你让利,就锁定他是骗子,敬而远之。
台儿庄的商贸文化传承,植根于传统社会所奉行的价值观,但是,已经拥有了现代商业的萌芽,成为运河文化的组成部分。
第六节 宗教信仰及活动场所
战前的台儿庄,有七十二座庙宇,被誉为“佛城”。事实上,在台儿庄,不仅佛教深入人心,道教、伊斯兰教和各种民间宗教同样兴盛。20世纪初,又接纳了基督教,使台儿庄成为多种宗教并存的城市。
一、基督教与教堂
19世纪末,美国南浸信会的几位传教士奉派经泰安前往台儿庄,设立了布道据点,并向附近地区传教。但时间不久,这些传教士不服水土,先后染病,不得不放弃这一据点,回国养病。于是,美国南浸信会在台儿庄短暂的传教活动遂告结束。
1905年(清光绪三十一年),美国基督教北长老会派叶克斯、范珍珠等人到峄县-台儿庄一带传教。在峄县南关设基督教总会,在台儿庄设峄阳分会,并在大北洛、埠陇子村设分会。1911年(清宣统三年)在台儿庄、涧头集镇各建教堂一处。民国初年,基督教峄阳分会在西陈庄设立明德学堂。1920年,在峄县开办孤儿院的美籍传教士万美利,在箭道街北段设立妇产医院,后来又增设内科和外科,有医生、护士7人。在城外建奶羊场。峄阳分会成立之初,由本地信徒赵鹏霄任会长,之后其子继任。1925年由滕县籍牧师王秋礼任会长,1935年,禹城籍牧师翟庆鹗任会长。日军占领台儿庄后,教会门牌“耶稣教堂”被换上“美国基督教长老会”。1938年下半年,美国教会拨来粗粮一宗,救济战后生活无着的百姓,由教会负责把粮食做成熟粥发放。而后又拨来一些旧衣服,救济无衣者。因此,信教人数增至300多人。
台儿庄的基督徒,建国前没有确切的统计数字。他们信仰上帝,信仰耶稣基督,但是也相信其他神灵存在,并保持敬畏。逢年过节,照样给祖先牌位磕头上香,给长辈拜年。
台儿庄的教堂,最初建在西门里,占地5.2亩,有27间中式房屋,礼拜堂能容纳二百人做礼拜。后来,在顺河街以东,又建了两座教堂。
二、伊斯兰教与清真寺
元朝末年,回族大将常玉春、胡大海在征战途中经过台儿庄,留下部分回族士兵在此安家落户。他们信奉安拉,念功、礼功、斋功、课功、朝功是他们的五大功课,《古兰经》是其经典,有宰牲节和开斋节。为了使将士有朝拜之处,常玉春在台儿庄东门里的文昌阁附近(今二中驻地)兴建了清真寺,为清真北寺前身。在月河南岸建了清真南寺,但规模较小。随着台儿庄的繁荣兴盛,来台儿庄经商和定居的回族商人越来越多,原来的清真寺已经不能满足朝拜的需要。乾隆年间,阿訇李中和重建了清真寺。据台儿庄清真寺大门东侧所立的石碑记载:“李阿訇中和,抛却浮屠,纯讲救理。南走蜀闽,北走豫燕,款蓄数年,功成一旦。”重建的清真寺,位于台儿庄大北门内的郁家花园旧址上,占地38亩。前大门向东,后大门向西。有过厅5间,大殿25间。清朝末年,因乡老们有争端,又将南讲堂改建成大门楼,大门向南,把“清真古寺”的牌匾换成“回教堂”。民国初年,主持回教堂的陈姓阿訇,倡议在寺院东南建水房5间,维修大殿,整理寺院。1937年,马振堂会同其他几位乡老,再次整修院墙,油漆门楼,装饰讲堂大殿,整个清真寺焕然一新。
1938年春,日军侵犯鲁南,台儿庄清真寺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当时,中国军队第二集团军31师186团指挥部就设在清真寺内。由于清真寺离北大门较近,又是日军向城内进犯的必经之路,因而成为中日双方争夺的焦点,是战斗最激烈的地段之一。战后的清真寺,残垣断壁,满目疮痍,尸体纵横,血迹斑斑。
大战结束后,逃难的人返回故里,乡老马振堂向台儿庄几十家粮行募捐,于1942年重修了清真寺,除恢复原貌建筑外,又新筑了一座28米高的望月楼。望月楼瓷砖绿瓦,翘檐走廊,四面展角,雕梁画栋,为台儿庄的制高点。
三 佛教与寺院
佛教何时传入台儿庄地区,没有文献记载。从发掘出来的残缺碑文中,得知在明清两代,台儿庄有阁、庙、堂、庵20多座,其中准提阁、南、北观音堂、水月庵、清凉庵、菩萨庙、如来寺、铁佛寺、四大天王庙、阎王庙、高庙、十八罗汉庙、地藏菩萨庙,都是佛教建筑。
民国之前,台儿庄有“佛城”之誉,大小庙宇都香火旺盛。方丈、知客和维那的社会地位较高。男女教徒分别住在庙庵内,诵经事佛,严守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饮食以米面粥为主,不食荤。城里及周边百姓,尽管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佛教徒,精神上却深受佛教文化影响。他们相信因果报应,逢年过节给佛祖烧香磕头,大年初一吃素馅饺子。在佛像面前许愿,如愿后会履约还愿。家里死了人,要请和尚念经,超度亡灵,有钱的人家,在“五七”(死后35天)和“七七”(死后49天),还要请和尚念经。
台儿庄的佛教及其建筑,也带有移民文化的特点,具体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世俗化。台儿庄的僧人,不把“四大皆空”和“同体大悲”作为宣教的主旋律,而是大力宣扬“有求必应”和“因果报应”。到寺庙中求子、求官、求财、求寿的香客,只要愿意出香火钱或者出资修庙,僧人都在佛前为施主念经,求佛主保佑。“尘世中人”信佛,不是为了寻求智慧,事先觉悟,而是为了寻求世俗利益。僧人很少给香客讲解佛法,而是承诺能够满足他们的要求。二是建筑风格多元。台儿庄的寺庙,绝大多数都是富商投资兴建的,他们在创业早期,许下大愿,挣了钱投资建庙。在施工时,限于当时的条件,不可能聘请宗教建筑师帮助设计施工,也不会从著名寺院请来权威僧人做监督,而是要求建筑工匠根据自己的标准进行施工。为了体现出资者的身份,寺庙的建筑往往带有施主住宅的风格。这样,京派、晋派、徽派、江浙、鲁南民居的建筑元素和官式建筑元素,在寺庙中均有体现。三是包容性。大殿中既塑佛像,也有民间神,甚至把道教人物、中国古代圣贤也列入其中。体现出儒、道、佛三教合一的景象。
四、道教与宫观
台儿庄的道教宫观有二十多座,供奉文昌帝君、魁星、碧霞元君、城隍神、土地神和玉皇大帝。还有一些被称作“庙”的建筑,在学理意义上应该归类于道教,供奉的也是道教神仙,却被人们赋予民间神的功能,如关帝庙、张郎庙等。
在太平年代,台儿庄人相信各路神灵,接纳不同宗教。为老人送葬,一边请和尚超度亡灵,一边请道士做道场。逢到喜事,到各个庙宇烧香,不问是佛还是道。
台儿庄有名的道教宫观有:三清观、玉皇阁、魁文阁、泰山行宫庙、东岳天齐庙、武公祠、吕祖庙、关帝庙、三官庙、城隍庙、土地庙、九天玄女庙、刘海庙、雷神庙、风伯庙、雨师庙、五鬼庙、麻姑庙、黄石公庙、太白金星庙等,数量不少于佛教寺庙。
台儿庄的道教跟佛教一样,也带有融南汇北的运河商贸城市特点。具体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道士不追求羽化成仙和清净无为,不炼丹,而是通过为信众服务谋求生路。道士们张罗庙会,为香客抽签算命,为病人“捉妖拿邪”,为死人做道场,收取香火钱,维持生计。二是宗教场所与会馆合一。山西商人集资兴建的关帝庙,供奉关羽,从学理上归类,应该是道教建筑,属于宗教场所。但这里一直是山西商人议事的地方,无论在事实上还是在名义上,都是山西会馆。后来,晋商在关帝庙西侧兴建了“晋元号”会馆,关帝庙依然保存山西会馆的功能。三是没有排他性。在泰山行宫庙里,塑有观音像,有尼姑在里面修行。
五、水神崇拜与天后宫、金龙大王庙
台儿庄因运而兴,与水结下了不解之缘。在由“庄”到“城”的进程中,处处离不开水的滋润,有时候也饱受水患之苦。他们依赖水,也畏惧水,由敬畏水到崇拜水神。与其他地方崇拜单一水神不同,台儿庄人同时崇拜海神妈祖和河神四大王。
天后宫
台儿庄的妈祖庙叫天后宫。妈祖又称天妃、天后、海神娘娘,是航海船家的保护神。妈祖信仰最初在福建流行,后来演变为全国性的海神崇拜,清朝初年传到台湾。内河航运的船民供奉天后的不多,台儿庄有天后宫存在,是闽商在运河流域从事经商活动的见证。由泉州商人在清朝初年集资兴建,建成后即成为福建会馆。在整个清代,天后宫香火旺盛,不仅是福建商人的家园,也是所有过往船家朝拜的圣地。天后宫建筑面积1508平方米,为二进庭院格局。有正殿、配殿、前后厢房、戏楼、钟鼓楼及附属建筑80余间,是一处闽南风格的建筑群。正殿脊饰二龙戏珠,抱厦屋面,线条舒展流畅,木雕精美,戏楼为琉璃瓦盖顶,其它建筑均为清水墙、小灰瓦,彩绘点染,雕梁画栋,朴素中透出金碧辉煌。
大王庙
位于小南门南面,紧靠运河大堤,面向西,三间有抱柱和厦檐的大殿,南北各有三间配房。光绪《峄县志》卷十《祠祈》载:该庙在雍正八年毁于水灾,嘉庆十年重建,道光二十九年,泇河厅李保安、知县朱彦华重修,供奉金龙四大王谢绪。而在台儿庄民间,却把庙中供奉的神仙演义成一个姓黄的朝庭命官。称他受命管理运河漕运,路过微山湖时,忽然狂风骤起,为了保护漕粮,被大风卷进湖里溺水而死。玉皇大帝为表彰这位朝廷命官对社稷的忠诚,封其为大王爷,专门管理微山湖上下的运河。
台儿庄的宗教信仰,与世俗生活是互动的,宗教建筑与世俗建筑相互借鉴。庙宇影响了城内的世俗建筑,而世俗建筑对宗教建筑也产生着影响。因为任何一种宗教都没在台儿庄占绝对优势,形成了真正的多元。信徒们和睦相处,相安无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宗教冲突,为台儿庄营造了和谐的精神气氛。
泇运河的开通,把台儿庄由封闭推向开放,为了适应漕运枢纽城市的功能需要,台儿庄接纳了八种风格建筑和世界五大宗教,完善了丰富而科学的水系,来此淘金的客商,遵循商界游戏规则,带来融南汇北的特色小吃,创造了具有台儿庄特色运河文化景观。这些文化景观向外辐射,改变着人们的思维方式和价值取向,使农耕文明为主导的台儿庄周边地区,出现了靠工商业安身立命的社会群体。这些群体的出现,影响着人们的生产生活,使台儿庄提前接受了现代思想的洗礼。
(古城台儿庄网社教部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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