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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的师专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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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师专时光》

    张法远

    考上大学本是值得高兴的事,我却满心颓丧。踏入枣庄师专报到后,踱步校园周边,忍不住潸然泪下。当时的校园座落在五六百亩林果园中,仅一座教学楼,几排红瓦房。脚下是自然踩踏形成的沙土路,连自来水都没有。偶尔进城购物,只能靠步行或骑自行车。我们是1979年2月入校的,目之所极尽是荒草枯枝,一派荒凉萧瑟。我的梦想是考上本科院校,走进繁华的大城市生活,可现实很打脸,满心都是落败感。

    现实是无法逃避的,谁叫咱眼高手低呢?认命吧,认命吧!好在毕业后能有一份工作,总算跳出了贫穷的乡村。既来之则安之,不如抓住这两年时光,多读点书吧,毕竟知识是走向社会的根基。

    我是贫病交加踏进校园的。说贫穷,入学前,我与父母一起生活,我当民办教师,一天记10个工分(折合0.16元钱),每月仅有8元教学补助;父亲年过六旬,在生产队看护果园,一天记8个工分。母亲长年患病,丧失了劳动能力。家里一年到头还能养一头猪,种二分地菜园,这便是一家人的全部收入。我上学,不仅断了当民办教师的收入来源,还要耗费钱财,全靠年迈的父亲挣点工分、种菜园、养头猪,苦苦支撑。因此,在师专的两年里,我连最低档次的衣服、鞋袜都添置不起。贫穷的滋味,我是刻骨铭心的,与如今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难以想象。

    说疾病,1976年春节后的一天,我骑自行车从枣庄回大北洛村,那天正下着中雪。过了峄城,头发又湿又凉,我只好脱下单褂裹住头。回家后母亲烧了一盆热水让我洗了头,当时并未觉得怎样。可是到了5月份,我开始觉得头晕眼花,彻夜难眠,医生诊断是神经衰弱,是由雪水冰冻引发的。年底参加77年的高考落榜后,又昼夜加班备战78年高考,累得病情愈发严重。入校后,病情仍在加重,走路都觉得抬不动腿,我甚至动了休学的念头,后来到市立医院治疗,才算基本上痊愈。神经衰弱好了,又落下口腔溃疡的后遗症,犯病时痛苦不堪。这场病,不仅影响了高考,也耽误了入校第一学期的学业。

    其实,枣庄师专是个读书的好地方。除却冬季黄草枯树的苍凉,春夏秋三季自然风光都是美丽宜人的。这里前身是五、六百亩的林果园,曾长年开设多个林果专业的培训班,为全市培训林果技术员;后来又增设了枣庄教师进修学校,为全市培养中学师资。正是凭借现成的校舍与师资的基础,枣庄师专才在此创办的。林果园中,面积最大的是苹果园,还有桃园、梨园、葡萄园、石榴园。据说这里的石榴品种名贵,是软仔的冰糖石榴,曾是清朝的皇家贡品。每逢春季,梨花、桃花、苹果花、石榴花相继绽放,花期三四个月,我们便在这片花海里读书学习。夏季草木葱茏,果树上挂满沉甸甸的各种果实。秋季水果陆续成熟,红的苹果,黄的石榴,青的梨子,紫的葡萄,煞是诱人。学校的北面是九龙山,东西两侧是绵延的小山,山下还有一座小型的水库,绿水青山,野花竞放,野果鲜甜,风光格外宜人。每天清晨是校园最热闹的时刻:中文系的学子背诵古文、诗词,英语系的学子背诵英语词句,数理化系的学子背诵公式、定理……朗朗的读书声充斥校园。花香、果香、书香、人香,香味沁脾,令人心旷神怡,学习充满着生机和快乐。我的一百首诗,一百首词,六十篇古文,便是在这样的清晨背会的。

    我们这批学生,都是高考恢复后入校的。当时高考录取率很低,能考上的皆是精英,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人人都无比珍惜。学生的构成也很复杂,有老三届的,有新三届的,有应届毕业的;有非农业户口的,有农业户口的;有当过村干部的,有当过工人的,有当过兵的,有当过民办教师的,有当过农民的。大家来自全省各地,阅历各有不同。我来自农村,在班里年龄倒数第三,家中贫寒,不谙世事,没有丝毫骄傲的资本,唯有默默地学习,在分数上一较高下。经过刻苦努力,我的各科学习成绩都是优秀的。那时高考刚恢复,尚无专科教材,我们便用本科教材,从中选学大部分内容,而我更是自学了老师未讲的部分,将本科教材全部学完。在完成课业任务后,我还借阅了大量的课外书籍,古典文学的名著,当代文学的名著,外国文学的名著读了好多。第一个暑假,通读了范文澜著《中国通史》,郭沫若著《中国史稿》,并做了厚厚的读书笔记。第二个暑假,我向教现代汉语的王希文教授借了他所有的语法专著藏书,在深入研学的基础上创作了一万多字的《论“是”字》与四千多字的《浅谈主谓词组和动宾词组作宾语的区别》两篇论文。王希文教授把我的论文在全省现代汉语研讨会上作了书面交流,收获了好评。他激励我说,你已超过了本科生的水平。在师专的两年里,我学习了数十门学科,既有语言文学的内容,也有政治理论的内容,加上自己拓展学习的内容,为日后走向社会工作奠定了坚实的知识基础。

    人间有大爱,同学怀真情。在师专的两年,我收获了好多人的关心和帮助。我“共大”时的一位同学,那时在朱子埠煤矿工作,他来校看望我,见我手头拮据,便倾囊相助,把身上所有的钱,包括毛票、硬币,约莫半个多月的工资,全部塞给了我。学校的一位老师冬天看我的脚生冻疮,送给我一只热水瓶,叮嘱我每晚烫脚,还时常给我一些纸张和笔记本。我口腔溃疡频繁发作,犯病时辣、咸、甜的食物都不能吃,食堂的一位师傅便常常为我做病号饭。同宿舍的一位同学冬天将大衣给我盖,另一位家境较好的同学,经常开小灶,也总会叫上我打牙祭。还有些老师和同学关心、鼓励、指导我的学习。毕业回家路过市中区时,和另一位同学一起去一个同学家吃告别饭,他俩都是我的学兄,平日里对我十分关照。举杯话别时,他们都给了我许多叮嘱。此后的岁月里,二人一直关心我的成长和进步。这些恩情厚义,我一生铭记于心,从未有过片刻忘怀。

    两年的师专时光,是愉快而幸福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没有工作生活的压力,少有世俗的烦恼。积累了大量的知识,收获了老师和同学们的友谊,然而也有难以忘怀的遗憾。那时我年轻懵懂,缺乏社会经验,一次考试时,发现考卷有一个题出错了,未经思考就当场给老师提了出来。同学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眼光,我瞬间后悔不已——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再后悔也晚了。好在老师心胸豁达,笑着让我讲出理由。我陈述理由后,得到了老师的认可,即便如此,我仍觉得自己犯了不应该犯的错。我必须作为教训来汲取,作为成年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是要考虑场合和效果的;“谨言慎行”是人生的重大课题。

    转眼师专学习的美好时光过去了,我进入了复杂的社会,踏上了工作之路,走上了新的征程。(2025.12.26日)


    作者简介:张法远,男,1957年生,大学本科学历。他深耕中文领域,精研马列理论,兼修国学经典,学识广博深厚;曾长期任职县乡两级领导岗位,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和人生阅历。退休后仍笔耕不辍,辛勤创作,兴趣广泛,涉猎多元。已著有《泇河春秋》《品茗思政》《自知斋诗文集》等三部作品行世。

    (古城台儿庄网社教部编辑)


    作者:古城台儿庄网社教部 来源:本站原创 发布时间:2025年12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