偪阳,商周时期的诸侯国之一。现位于台儿庄城西南方向25公里处张山子镇侯塘村附近的偪阳故城,就是其遗址。
偪阳故城现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左传•公羊传》称:“偪阳即傅阳。偪傅音同也。”古籍《峄县志》说:“偪阳,妘姓国,彭祖弟、陆终第四子求言封此”。又说:“偪阳城,县南五十里,古妘姓之国,祝融之孙、陆终第四子求言封于偪阳,后为晋所灭。后汉为傅阳县,属彭城”。还说:“偪阳城在运河南,即左氏‘城小而固’者也。城周十余里,中据土山,外建六门,东门外高塚累累,则传为偪阳君墓也”。考彭祖,《辞海》说:“彭祖,姓篯,名铿,颛顼玄孙,生于夏代,至殷末已七百六十岁(一说八百岁)。善调雉羹以事帝尧,为尧赞美。”遂封于彭,“为大彭氏国”。汉代史学家韦昭在《国语•郑语》注中说:“大彭,陆终第三子,曰篯,为彭姓,封于大彭,谓之彭祖,彭城是也”。清初学者孔广森《列子•力命篇》注说:“彭祖者,彭姓之祖也。大彭历事虞夏,于商为伯,武丁之世灭之,故曰彭祖八百岁,谓彭国八百年而亡,非实篯不死也。”大彭国位居江苏徐州北部铜山县境内。铜山县西有大彭山,山下有大彭村。据说这就是大彭古国的封地。大彭国与偪阳国相邻,偪阳国君求言又是大彭国始祖彭祖篯的四弟,偪阳国的始建大体应与大彭国相当,也该是“历事虞夏”,只不过大彭国君“于商为伯”(在商代封为伯爵),偪阳国君为“子爵”罢了。所以,偪阳国立国至少是夏末商初吧?
偪阳国在公元前563年为13国诸侯联军所灭。其城池历经几千年风云,仅留下一片风尘旧址隐没在沧海桑田的变更之中。尽管如此,作为当地重要的名胜古迹,人们对它始终有所萦怀,或典籍记载,或口碑相传,使其承载的厚重历史精要得以传承不衰,吸引着后人关注的目光与思想。1977年12月,“山东省革命委员会”将偪阳故城公布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并立碑标识。1992年,区文物管理部门在偪阳故城里的米山东侧实施了历时46天的抢救性发掘,共发掘墓葬4座,出土文物51件(套)。1994年,市、区文物管理部门联合对偪阳故城进行了历时52天的勘探,找出了故城内的宫殿、居民区、墓区和冶铁作坊等遗址。偪阳故城内外及南部山阴,常有各种豆、罐、盆之类陶片散见,还有砖、板瓦、瓦当、铁渣甚至楚贝币、铜剑、铜镞、铜印和石器等物偶现。《峄县志》说:“峄地古陶颇多,而以偪阳砖为佳。其制古拙,无文,长尺有咫,宽半之,质坚,重逾于金石。人得之以为砚,付手民治之,锋刃不能入也。”偪阳故城古物较多,曾有盗掘之风猖獗一时,公安机关为此作过专案打击。国务院于2006年批准将偪阳故城列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偪阳故城的城墙周长3293米,南北长,东西短,当地有“九里单八步”说辞。2007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北京队与当地文物部门合作,于夏秋两季两次对故城遗址进行了考古钻探调查。经实地测量,该城为长方形,其周长大约是3400余米。城东门与南门的门道宽度皆不及4米,可通行宽度都在3米左右。西城门设于西城墙偏北段。钻探表明在西城门内地表下可能是当年的古河道,城外四周原有护城河。城北居中处有一座接近方形的宫殿基址,该基址略高出周围地面。其向西仍延续至西城墙,可能为宫殿附属建筑遗存。现今地面残存的城墙墙体以北城墙保存得最好。据考地方史料表明,偪阳城的老墙是砖质的。如今这段城墙遗迹,是清朝咸丰年间为了防备战乱与匪患,城里村村民自发抟土在老城墙的基础上加固加高而成,人称偪阳圩。若非这段后人所为的偪阳圩,偪阳故城说不定真的就成了史海陈迹过眼烟云了呢。
据访问,偪阳故城过去是一个人脉聚集地,每年的农历三月初七前后三天逢庙会,烧香许愿唱大戏,可热闹了。关公赵云周仓庙,城西面还有菩萨庙,庙里有关公赵云周仓雕塑,关老爷手持青龙偃月大刀骑着赤兔马,八面威风呢。据传,当年日本人进兵黄邱山套围剿八路军运河支队吃了败仗路过此地都绕开走,说听得见庙里有战马嘶鸣,害怕有埋伏。老百姓说那是关公显圣。日本鬼子害怕关公的神灵,就下令将庙宇拆除了。庙宇没了,香火灭了,庙会也就一年一年地消失了,偪阳故城在荒僻中沉寂起来,慢慢地成了人们心中一片抹不掉的模糊记忆。
在荒僻中沉寂的偪阳故城,在史册上却有着彪炳千秋的浓墨重彩——
鲁襄公十年(前563年)四月初,晋悼公以霸主身份召集鲁襄公、宋公、卫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齐世子光,会吴王寿梦于柤(今江苏邳州西北泇口),商讨联盟伐楚等军政大事。晋国大将荀偃、士匄以偪阳国亲楚为由,坚决请求攻占,将其赠给宋国大夫向戎作封邑,以期打开伐楚的通道。晋国主将荀罃则以偪阳“城小而固,胜之不武,弗胜为笑”为由予以反对。但是荀偃等人坚决请战,并立下军令状。于是,13国诸侯联军金戈铁马、旌旗蔽日地杀向偪阳,于四月初九兵临城下实施了包围。
据传,偪阳子妘豹闻讯急就迎敌。为了不战而屈敌之兵,部署了一个疑兵之计:将城内的土山用金灿灿的小米将其覆盖,远远望去就是一座硕大的米山,让敌军以为城内储备丰足,易于坚守,便涣散斗志,退兵而去。晋国主将荀罃深为疑惑,便拈弓搭箭,对着“米山”连射3箭,箭头全都滑落下来,断定“米山”非米:“此乃石山,是为疑阵,不足为虑!”于是下令13国诸侯联军合力攻城。
在一鼓作气、一连数日的攻伐战中,守军英勇顽强抗击来犯之敌,联军攻势凌厉但却无法破城。适值鲁国孟氏的家臣秦堇父押送粮草来到前线,偪阳君大智大勇,以攻为守,果断下令打开城门出兵袭击了鲁军辎重。秦堇父率狄虒弥等将士顺势攻入城内。守军急落内城悬门,意欲困住入城鲁军分而歼之。鲁军识破,急令撤兵。刚刚攻至门下的鲁国陬邑大夫叔梁紇(孔子之父)情急之中力挺千钧,一双臂腕死死托住了急速下落的巨大闸门,为鲁军将士撑起了一条逃生通道。
遭此一劫,鲁军恼羞成怒。狄虒弥将一只车轮蒙甲作盾,左手执盾,右手握戟,独自上阵挑战,人赞“有力如虎”。偪阳城守军见城下敌军空有武勇,遂拿来一匹布,沿城墙放下,戏引鲁军登城,半途断布摔之。秦堇父毫不畏惧牵布攀城,及至城堞,守军挥刀斩布,秦堇父便从空中重重地坠落城下;守军再次悬布相戏,秦堇父再次奋勇攀登,守军再次断布,秦堇父再次坠落。如此“苏而复上者三”,不屈不挠。守军厌倦了,秦堇父才退下阵来,将3截断布做成旌带在军中巡展3日,以示其勇。
诸侯之师对围困偪阳城久攻不下。“水潦将至,惧不能归,请班师”,当初力主兴兵的荀偃、士匄二将以此为由请求退兵。主将荀罃闻之大怒,抄起面前的几案(一说弩机)砸向他们:“7天之内不能攻克偪阳城,就要你们的脑袋!”于是,诸侯之师五月四日再度组织攻城。荀偃、士匄身先士卒,虽然城上矢石如雨,亦全然不顾。偪阳城中,虽将士人人奋勇,但终因寡不敌众,于五月八日城破国亡。
从四月初九到五月初八,偪阳国以小小弹丸之地,力敌13国重兵,前后鏖战29天,谱写了古代战史上的一幕壮举。披览史籍,在《春秋左传》和《东周列国志》以及当地百姓口碑中,都有精彩传载。偪阳战后,晋悼公把偪阳送给了宋国大夫向戎,向戎坚辞不受,遂送与宋公,并将偪阳子妘豹贬为庶人,妘氏君臣宫妃以及族人全部迁到晋国的霍城。偪阳古国就此灭亡。属地由宋及楚,改称傅阳。秦汉魏晋均以傅阳县治,今为枣庄市台儿庄区张山子镇属地。
和偪阳国同时存在的古国,还有台儿庄东部的邳国。邳有上邳和下邳。《竹书纪年》说:“周显王二十九年迁于邳”。应劭曰:“邳在薛,其后徙此,故曰下邳”。下邳在今邳州境内,台儿庄东郊有邳庄,与此必定有缘。根据相距之远近,台儿庄区境的东部在周代有可能属于下邳国辖制。
和偪阳故城有着颇多关联的古迹,在其方圆附近,有城东1公里内的桥上古墓、城东10公里左右的贺窑汉墓群、城南山区的后楼汉墓群等省市区级文物保护单位。其中市级重点保护文物桥上古墓高出地面4.5米,当地居民称为“王坟”,传说是偪阳国始君求言之墓。《峄县志》载:“周春秋偪阳君墓在县南五十里偪阳城东,旧传为偪阳君求言葬处。”偪阳故城“东门外有求言君墓,巍然一大冢也。” 2000年10月19日, 由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办公室和区文物管理站, 对其进行了历时38天的抢救性发掘。发掘所见墓室呈长方形,东西长13米,南北宽6.5米,有防盗层。墓室分前室、中室、后室、耳室和回廊,其结构在山东省考古发掘史上尚属首例。发掘中获得十数方画像石,还有3件白玉雕物以及数枚五铢钱与陶器残片。画像石画有龙凤呈祥、仙人骑象、龙虎图吉祥图案,其中一幅仙人骑象斗虎图的雕刻技法最为精湛精美,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考证结论:此墓当为东汉时期偪阳故地傅阳郡(县)的贵族墓葬。
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贺窑汉墓群坐落在台儿庄西南10公里的墓山西麓,《峄县志•山川考》说:“皇墓山,亦名王母山,又名磨盘山,……西麓累累皆古墓,茔基圮坏,刻画昳丽,荡然无存……世传为女娲遗址。”经专家考证,墓区南北长约500米,东西宽约100米,总面积约5000平方米。墓葬有单室、双室和石匣等类型,多为青石结构,也有砖构。这里出土的汉画像石刻,雕刻技法为弧面浅浮雕,画面有人物、建筑和铺首衔环图案。
坐落在偪阳故城西北10公里的官牧村有一座巨大墓冢,俗称官墓。“文革”初期发掘考证为东汉熹平年间墓葬,墓主为伯兴之妻。墓中出土一块残碑,残存碑文5行69字,引经据典为墓主歌功颂德。残缺碑额处有两个大字依稀可辨“傅阳”。说明墓冢所在之地属傅阳县境。在偪阳故城的考古发掘中,曾经出土过汉代铁犁。张山子镇境内也出土过20多张窖藏的汉代铁犁。这些文物,承载了汉代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的重要信息,与偪阳故城一道,默默地铺垫了台儿庄的古韵,成为研究汉代之前鲁南地区社会情况丰富而又宝贵的资料。
星转斗移,沧海桑田;风物无言,气象万千。风云际会的历史大潮,早已将偪阳大战的腥风血雨湮没无痕。但是,商周时期台儿庄人民的勤劳智慧与威武不屈,作为民族精神的重要元素却传承不衰且历久弥新。(袁袤翔)
(古城台儿庄网社教部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