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光恒：腊月·忙月

        腊月的后旬，年味儿愈来愈浓。

        村子里，不时有燎豆般的鞭炮声响起，那是孩子们放的，年没到，先响起来。路上的行人个个喜气洋洋，过年了，团聚了。村子里到处是拎着大包小包、走亲访友的人，都被好客的主人留下，喝得面色赤红，脚步踉跄，就有村子里的狗，狂吠着，跟在身后，把他送出村头。

        腊月的后旬，农家小院也就新起来了。黄土垫院，清水洒地，积攒一年的猪、羊粪，要起出来拉到地里，堆成圆圆一堆，发酵。然后洒扫庭除，粉刷门墙，做到庭院光洁。院子里，从东墙到西墙，被扯上一条粗铁丝，家里的主妇，呼哧呼哧地在大盆里，揉搓着衣服，过年了，总得穿干净些。花花绿绿的衣裳，就挂满了一晾条，被腊月的风一吹，成了硬邦邦的铁板，一敲当当响。那些忙了一年的锅盖啊，菜筐啊，彻底洗了澡，像将军，挺着圆圆的肚子，在屋檐下，排成一行。鸡和鸭们，被脱光了衣服，在寒风中，赤条条的光着身子，白乎乎的，吊在墙上，冻得僵硬，而丝毫不觉得羞。

        腊月也是忙月，看大集上，最热闹，因为年货、多数都在这年集上置办。“闺女要花儿要炮（鞭炮），老头要个新毡帽，老太太要个新鞋套，新媳妇要个新被罩，”要的的东西忒多，怕是一个集，不能全部买回来的。赶集人篮子里的东西，满当当的，那鱼从袋子里被闷得探出头来，张大嘴巴呼吸。于是，满手拎满货物的人，歪歪的，探着身子赶路，嘴里念叨着：“真是年集、年集，越赶越急！

        大红灯笼挂起来，艳红的对联贴起来。村子里，一肚子文词的村学宿儒们，此刻是最忙的，摇头晃脑，郑重写下“大门外青山绿水，庭院内福寿康宁，”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这些朗朗上口、而又蕴藉质朴的的对联句，饱含人生哲理。大红的纸，黑亮的墨，遵劲的字，往门上一贴，熨烫，喜庆，热烈，绝不买机器印的对联，象家里摆放的塑料花，鲜光而没味道。也有贴门神的，让门神站在门上，精神而威武，保护自己一家人，全年吉祥、平安，那些面色苍老的一家之主，贴对联时，可是严肃认真的，端详再三，保证绝不能贴反，要不然，弄得门神们背靠背，一整年谁也不理谁，多伤和气、不吉利啊？

        忙年，忙年，最忙可就在年三十。那一天，村内，家家户户炸丸子，蒸馒头，包饺子，打发灶老爷上天，忙得好像没有年三十，香气混合炊烟，飘向半空。饺子馅就是用自家种的大红萝卜，加上大膘子肉，掺上葱、姜、花椒、味精在大案板上，咚咚咚，一气剁上半天，用它包出来的饺子，保准清香爽口，一咬，顺嘴角流油，过瘾！

         腊月将尽，红红的乡村新年，就要降临了人间······    （作者系枣庄诗赋协会策划、“中的”文艺社副社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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