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阵静静的春天的激动,都成为了一朵小花的生日。”诗人顾城把春天的灵秀描写的让人垂涎欲滴了。春天里有很多秘密,都隐藏在那一朵朵即将开放的小花里。
曾经无数次做过同一个梦,梦里一条碧绿的小溪在缓缓地流淌。河水清澈见底,水里的青苔随着水流轻轻地摇摆,如同一个窈窕淑女舒展着婀娜的身姿;青苔下面不时有各种小鱼在游来游去。河的岸边种满了桃树,几乎没有其他的树木。当春风吹开挂在桃树枝上的粉红,仿佛能听到阵阵的风铃声伴随着河水的叮咚,在演奏者一曲撩人的奏鸣。当河水被两岸桃花映衬的粉红粉红的时候,流水里也多了些散落的花瓣。这是桃花源里的河水吗?可能是陶渊明的诗意刻在我脑海里记忆的深处了,于是脑子里会出现那个若隐若现的乌托邦了。
三月的风捎来古城的邀请,品味江北水城的妩媚,探寻台儿庄的文明密码是求之不得。说实在的,对于重生的古城,姑且不论他的年轮和岁月,我认为这个时候去为时太早。小草还在酣睡,柳丝的萌动似乎让人感觉有了些许暖意的春风,花儿也躲着不让人看,去了那里能有什么收获呢?春寒犹在,季节缓慢的更替,也让出门的我感到了春姑娘踉踉苍苍的脚步。
于是特别留意起台儿庄的绿色来了。这几年,由于城市绿化美化突飞猛进,道路两侧的植被大多是四季长青的树木,夹杂着奇花异草,极大的提升城市的品味。我的目光却投向了远方那一丛丛的杨树,亦或是三五株一群的槐树。这些土生土长的常见树种,这个时候是寂寞的,他们不愿意扔掉自己的坚持,早早的赶来凑热闹。经过一个冬天严寒的历练,胸膛挺得更直了,为了迎接新的年轮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在它们的内心深处,都怀揣着一颗颗火热的心,迫不及待的盼望着盼望着,春天的脚步快些,再快些。料峭的风有些刺骨,那迎风晃动的枝条和树干,不也是春天的萌动吗?
去年五月,柳絮纷飞,柳条涤荡的时节,我有幸领略了古城的绝胜烟柳。她张扬的甚至过于狂妄,她恣肆的甚至过于豪放。“昔我往也,雨雪霏霏;今我来者,杨柳依依”。在这座英雄的城市里,宣泄着一种激昂的情绪,激荡着一股壮士的豪迈。当我看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人们去抱怨这种飞舞的时候,我想他们哪里知道这座城市过去?看似光鲜的浮华一旦失去历史的底蕴,幸福也就会远离这个社会。我似乎听到了来自七十多年前那场血战的祝福和哭泣,英雄们的牺牲不仅仅是义薄云天,有时却也要泪流满面;英雄们的壮举不仅仅是豪情奔放,有时却也要血泪飞扬;英雄们的事迹和壮举不能被遗忘,有时却也要大力弘扬。
车轮飞奔,突然在台儿庄北部邳庄镇的一条河岸边停了下来。这个小镇地处苏鲁两省三县的交界处,南面紧邻古城和古老的大运河。这条河发源于临沂的兰陵,上游叫玉女河,在台儿庄境内叫小季河。河滩最宽处达几十余米,沿河两岸都修建观光道路,不论是骑行还自驾都是十分舒适的。顺路而行,同来的几位资深摄影家更忙的不亦乐乎,有的掏出专业的长枪短炮,有的支起了三脚架,有的干脆用手机玩起了自拍。河水静静的流淌着,在河里游动的鸭子三五一群、七八个一伙依然故我的嬉闹者。它们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习惯了这种让人任意拍摄的生活。两岸的麦田里,绿色油油,春意盎然。河里的水清澈,水面上升腾着一层薄薄的细莎,映衬者岸边的垂柳。拍摄的行家忙着抓拍镜头,他们不时的对自己拍摄到的镜头洋洋自得。鸭子们也不安静,有的相互追逐,有的在戏水,有的一个猛子扎下去游向了远方。随着鸭子们的嬉闹,河里也时不时的泛起阵阵涟漪。孤独的小船和捕捞的渔具,也是大家争相抢拍的特写。矗立在河里三三两两的柳树,不时的摇摆着满头的青丝;泛黄的芦苇也随风摇曳者枯萎的腰肢。最安静的要数两岸的银杏了,他直直的愣在那里,任由行人从它身边擦肩而过,也丝毫不理会行人对它的冷落。这壮观的沿河十里长廊,植满了银杏,到夏天来的时候该是一种什么场面?亦或到了金秋十月,满地都是金黄的落叶,这又该是多么震撼人心的美丽!银杏的默默无闻,让我想到了这河水的清澈,这河道的清淤,这沿岸的美化,那一项都不是一个小的工程。且不说两岸环境的治理,且不说要花费多少人力,且不说要有多少投入物力,单凭这十里长廊的长远的规划就是彰显智慧的大课题。银杏的骄傲来自内真心的强大,游人的喜悦在春风里陶醉。
在苏鲁交界大桥的北侧,我们吃惊的发现了一条十分古老的石桥。桥的最西头有一颗古老的而又沧桑的桃树,沿着桃树北侧的石阶就是引桥了。石桥的石块铺排有序,一直通向对岸,约有百余长。“快来看,这里有一块石碑!说这桥是谭家人建造的。”我急忙走近石碑,小心触摸着上面的文字,认真的读了起来。
碑文《重修涛沟桥记》这样写道:盖闻跋山涉水,实人生徒行之苦;继志述事,乃人子克绍之心。邳西北部有陶沟河,水势极溜,路属通衢,厉揭之劳皆成危境。嘉庆初年间,州之善士谭姓,讳成洛,字营都者,不忍坐视云云。
落款是:五品卫邳州学正薛廷栋撰 邑庠生米次典书丹
大清光绪五年闰三月廿四日榖旦 镌士谭永刚、黄江、梁习之
这是谭氏族人修建的古桥,我虽然有耳闻,但是今天才看到,心里不免激动万分。这难道也是我梦里经常梦到的梦境吗?经过数百年的沧桑巨变和日月摧残,这条古老的涛沟桥,略显的沧桑和疲惫,重建后让她焕发出了诱人的光辉。它的风韵犹存,它的美丽传说和一个个动人的故事还在鲁南苏北一带的老百姓中传颂着。
人们传说这条河叫桃花河。清朝乾隆年间,河东岸谭墩(属邳州)村,住着卖盐的谭姓商人。当时的台儿庄依京杭大运河为依托,大大小小港口、码头几十个,运河上南往北来的货船川流不息,是商品和物流的集散地。台儿庄大街小巷商贾云集,运河两岸通宵达旦。谭姓商人距台儿庄虽然仅有十几里地的路程,但百米宽大河却拦住了去路,每次都要摆渡。一天晚上,他卖完盐回来,准备渡河回家。对岸艄公骂咧咧地回答:“这么晚了过什么河?要想过河,先拿出一块银元,否则没门!”谭姓商人一听不是原来的摆渡人,无奈自己因拿不出一块银元了,只好在河岸边,望着哗哗的河水叹息。他对天发誓:“要是我发了财,一定在这里修建一座桥,让所有来往的人方便。”说完疲惫的他就在河边的一棵桃树下睡着了。 “你真想修一座桥吗?”一个白胡子老人笑着问,“是的,我是真心实意想修桥。”老人又笑了笑说:“好吧!既然这样,我给你一箱金子。”睁开眼才知道原来是个梦。他自言自语道:“有梦就有福,别管那么多了,还是去想法过河回家吧。”在他从地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果然有一个箱子,再一看箱子里全是金子。他忙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又从桃树上掰下一枝桃花,来到河边,找到了修桥的地方,把桃树枝插在那里,转身一看,就见河上出一道桃花桥栏杆。他明白了,这是仙人在指点,天意是要他修桥。从此开始,他也没有回家,就找来了四邻八村的老百姓,请了许多石匠,买了修桥的石料,修建了这座石桥。由于当时修桥时插了一根桃树枝,这根桃树枝很快长得枝繁叶茂,一到春天,更是桃花满枝,鲜艳迷人,所以人们就把这河称之为桃花河,石桥也就叫它桃花桥了。
实际据《邳志补》记载:“陶沟桥长二百余丈,宽二丈,为邳州境内桥之冠。道光中谭成洛建,光绪中谭秀冬重修,训导薛廷栋为记”。 由于该桥拱石摆布极为讲究,形成横成线,纵成行,纵横相间对称的格局,使整个石桥宏伟壮观、坚固耐用,堪称是古代石桥的精品。
涛沟河的水流淌了太长的年月,历史给它沉淀了太多的记忆,至今它还在延续着。河水清清的漫过石桥,吸引了过往的文人墨客。漫过石桥的河水缓缓地流淌着,有谁知道七十多年前的那场战火,差点给他带来灭顶之灾呢?一九三八年日军占领鲁南重镇枣庄以后,纠结十余万人分两路沿滕州、枣庄、峄城以及临沂、向城、兰陵分头紧逼台儿庄,意图一举拿下华东要塞徐州。李宗仁作为第五战区最高司令长官,奉命在台儿庄大一线严密布防,决心死守台儿庄。大战爆发前,奉命守卫台儿庄东大门的国民党军队在小季河一线构筑工事,为了有效阻止日军坦克车南下,迟滞日军的行动,负责守卫的将领命令将涛沟桥炸分三段实施爆破。日军由于事先得到情报,没有进攻东门。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涛沟桥为了拱卫台儿庄的东大门,保障台儿庄大战的最后胜利做出牺牲也是值得的。
涛沟桥曾经孤独过,或许孤独才是历史。历史总是在灯火阑珊的时候露出它的峥嵘,光绪年重修涛沟桥的石碑传说被文物贩子偷走了,谁知四年前当地村民开挖鱼塘时又把它给挖了出来,2004年11月,来自淮海区域的数百名谭氏宗亲怀着崇敬的心情见证了古碑的重立。这段鲜活的历史必将给台儿庄增添人文亮点,它同时也为古城东大门增加一道亮丽的美景。
按照家族辈分,谭成洛应该是我的第十六世祖先。由于我们家族已经脱离邳州支系近300多年,一直生活在枣庄北部,很少关注台儿庄的轶文旧事,偶尔听到过几次,说姓谭的修建过一座桥,积了大德了,可是没能亲临实地瞻仰。今天我来了,我伫立在河岸边,久久不能平静。于是,我怀着敬仰的心情面对石碑深深的鞠躬致敬!敬仰我的先祖;敬仰先祖三代相继修桥行善;敬仰当地政府重修涛沟桥,弘扬了传统美德。
望着川流不息的河水,我把思绪碾碎,把记忆深深的浸泡在时光的隧道里。(谭玉峰)
(古城台儿庄网社教部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