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庆：平民白菜

　　 冬天一到，夏秋时节郁郁葱葱的蔬菜就没了踪影，白菜便成了最常见的蔬菜。

        童年的生活片断里印象最深的，要算冬季贮存大白菜了。常言说：立冬不砍菜，必定要受害。每逢立冬来临，乡亲们纷纷行动起来抢收大白菜。通往村子外菜地的小路上随处可见运菜的人，招呼声、嬉笑声、鸡鸣狗吠声交织组合在一起，在乡村上空飘荡，成了初冬季节的风景。

        刚收获回来的白菜，水气太重，搁置几天，才能进入白菜窖。每家每户院子屋檐下，一颗挨一颗整齐地码放着大白菜，晾晒白菜表面的水分。少则三四天，多则六七天，把晾晒好的白菜下白菜窖，菜窖是根据每年贮存白菜的数量挖出来的，再用木头和秫秸棚好，上面埋上厚厚的土。把晾晒好的白菜放到里面，直到把菜窖装得满满的，最后在菜窖口的上面盖上一层旧棉絮或秸杆，使菜窖里保持一定温度。在冬季里，母亲每天都会到菜窖里取出一两颗大白菜，冬季的日子，食材的品种虽不丰富，但巧手的母亲，总能用这单一的食材，为大家料理出不同口味的佳肴。金黄柔嫩的菜心，撒上盐，滴些陈醋和香油，是一道爽口的凉菜。白菜疙瘩，油盐醋一腌，脆生利口，堪称美味。偶尔，包次白菜水饺，我们争先恐后吃不够，仿佛咀嚼着山珍海味，热气腾腾，香味诱人，将清清淡淡的日子调剂得活色生香。

        白菜还是平民的养生菜，古人云：“乡味之美，春初早韭，秋末晚菘是也。”“菘”即大白菜。近代大画家齐白石在《辣椒白菜》画上的题诗中称白菜为“菜中之王”。老百姓也有“百菜没有白菜好”“鱼生火，肉生痰，白菜豆腐保平安”的说法。白菜还有药用价值，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颇为推崇：“甘温无毒，通利肠胃，除胸中烦闷。”白菜、百菜，平民、平安，似有默默相通的东西。尤其是在过去，除了白菜和萝卜，百姓家是没有其它菜蔬可食，因此，把白菜看得很重。在乡村，每家每户都会自种白菜，贮存的白菜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冬季里每个家庭的当家菜。

        百菜不如白菜。至今，白菜的情结仍不能释怀。白菜仍是百姓家的当家菜。冬天一到，到菜市场买上十几棵剥得干干净净的白菜，存放在地下室。吃时，从地下室搬出粗粗壮壮的大白菜，清洗干净，竖着一分为二，肥肥厚厚的叶片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嫩黄嫩黄的菜心藏在中间，特别诱人。然后放到锅里和粉条、豆腐一起炖，俗称“大锅菜”，味道十分爽口，汤汁非常鲜美。正是：“小雪节到菜入窖，储藏过冬心不慌。最是味美大白菜，大锅炖出满街香。”整个冬季火炉上飘散的都是炖白菜的味道，平民情怀的大白菜，吃了这么多年，可谓一种福气。寒气袭人的冬季，用葱花辣椒爆锅，红亮的辣椒油和葱花浮在最上面，吃得喉门生津，唇齿留香，菜根谭中有“奢者富而不足，何如俭者贫而有余”之句，又有古人说“布衣暖，菜根香”，正因为生活中还有白菜，才能让如我辈般平凡贫贱百姓觉得心里踏实。所以白菜本身虽然廉价，但人们对其喜爱之情却丝毫不减，甚至漂洋过海，传入朝鲜，成为泡菜的主要原料。人们常说：白菜，白菜，白菜就是百财。也有人因其谐音“摆财”，将白菜之形以玉石雕刻之后置于案头以求财富。

        尽管现在人们越来越重视口味和营养成分，白菜却仍以天然、淡雅、清醇的品质，被广大百姓所喜爱。平民情怀的白菜，又宽又厚的叶片层层包裹着的是乡情与眷恋。吃白菜更多的是咀嚼那来自灵魂深处的乡土气息，在喧嚣繁杂的世间注入简单淳朴的气息。

                                                                                                                                            （古城台儿庄网社教部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