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发芾：台儿庄记忆

仲秋时分，因全国报纸副刊年会的机缘，有幸去慕名已久的台儿庄参观。

来台儿庄之前，我只知道，台儿庄是一个著名的战场。

台儿庄确实是一个令人难忘的战场。1938年，为阻止华北日军南下徐州，李宗仁将军组织台儿庄会战。那次大战将台儿庄夷为废墟，2万多间房屋建筑“无半掌之壁不饮弹”，2平方公里城区“无方寸之土不沃血”。参加清扫战场的别志南先生写下当时的惨景：“三千人家十里街，连日烽火化尘埃。伤心几株红芍药，犹傍瓦砾惨淡开。”一些侥幸未被战火摧毁的民居，被精心保存下来，这些青砖修建的房屋墙壁上，蜂窝状似的弹痕，大小不等，深浅不一，依然可见。亲临战场遗迹，看战争留下来的残迹，心中不胜感慨。

今天被完整保留下来的战场遗迹，是一座建于明朝的清真寺。清真寺青砖灰瓦，巍峨坚固，大战之初，中国军队的一个团指挥部就设在这里。战役开始后，清真寺几经易手。战后，当年的清真寺以原貌得到保存，它的累累伤痕，它的断垣残壁，无言地诉说大战的残酷血腥。参观的时候，已是暮色苍茫，导游指着南墙一处依稀有红线标志的地方告诉我们，这里本来是弹痕最为密集的墙体，1988年被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起走，现存放于“抗日战争展室”，作为日军侵华的罪证展出。

到了台儿庄后我才知道，台儿庄之著名，绝不仅仅它曾经是一个战场。

台儿庄位于京杭大运河黄金水道，四面八方的客商云集辐辏，数百年的时间里逐步形成融汇多种文化的水旱码头和商业重镇。当年乾隆皇帝下江南，御笔亲书“天下第一庄”，台儿庄更加威名远扬。台儿庄名为庄，其实不是村庄，而是繁华的水上城市。来自四面八方的客商，给台儿庄带来了八大建筑风格，徽派、闽南、岭南等风格建筑不用说，这里还有北京和山西风格的建筑，甚至欧洲风格建筑也占一席之地；这里不但有民居，还有宗教建筑，不但有清真寺，有妈祖庙，有关帝庙，也有天主教堂。台儿庄城镇建筑的坚固结实，成为七十多年前李宗仁决计在台儿庄组织会战阻击日军的重要原因。但战争无情地毁灭了台儿庄的一切，这是台儿庄人民给抗日战争作出的巨大牺牲。

今天的台儿庄政府，正在进行一项雄心勃勃的项目，重建台儿庄古城，复原对台儿庄的历史记忆。

在台儿庄，我们住在正在复原的古城里，徜徉街市，穿越历史，去感受当年台儿庄的繁华景象。

一条宽阔的运河，从古城穿越而过，一些小河汊，在古城中穿插交错。风格不同，造型不同，色彩不同，建筑格局不同的建筑，临河而建，原汁原味地复原了当年一些著名客商客栈或大院。这些大院或客栈的前门，面对繁华的商业街市，从街市进门，迎面是翠竹、石榴点缀的院落，曲曲折折通向不同的房间。房间的后窗或阳台下面是缓缓流过的河水。晚上，打开后窗，或者坐在阳台，放眼望去，沿河两岸房屋上悬挂无数的红灯笼，都点亮起来，其光芒投射到水中，形成无数细碎的波光。往往也有一叶小舟，从窗下慢慢摇过去。摇船的多是年轻女子，当地人叫做“船娘”，她们往往还会轻轻吟唱一段鲁南小曲。这种温婉的景致，当地人形容说“不是江南，胜似江南”，而更有见识的人则形容为“东方威尼斯”。

繁华热闹，风光如画的古城中， 特意留下了几处当年战争的遗迹。断壁残垣的战场遗址，风光旖旎的古城风光，梦魇和梦幻的交织，成为这个城市两种截然不同的历史记忆，它在提醒人们和平发展之珍贵。

台儿庄所在的枣庄，是著名思想家墨子的故乡。墨子一生追求和平，非战，兼爱。在台儿庄梦幻般的古城里，在台儿庄弹痕累累的断壁残垣前，对于墨子的思想，对于战争与和平，我有了更深的体认。（2011年12月19日第10版   作者： 梁发芾）

                                                                                                                                      （古城台儿庄网社教部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