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袤翔：六里石记事（台儿庄）

        今日农历九月二十八。再过两天，就是十月初一。看着阴沉沉的老天，赶忙驱车回老家给老爸上坟。
        台儿庄至张山子镇半楼村一溜夹河套里的村村通，路虽然很窄，但还算平坦，且比绕道台韩旅游大道再走206国道近十多里路，按照节能减排的要求，比较合算。谁知回来的时候，在六里石村东头，为了避让一位蹒跚步行的老人，我的车右前轮不小心滑下路沿，大轴和路沿亲密接触，前进不能，后退不得，悬在那儿了。后来的一辆小货车见路窄过不去，后退绕路走了，司机好心对我说，用千斤顶顶一下倒出来就行了。又一辆轿车迎面过来，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无回应。我把左侧的后视镜合上，让他挤了过去。
 

        我没有千斤顶，围着车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天又下起了小雨，心里不免有些着急。路边一个小院门前有几位七八十岁的老人在闲坐，还有两位年轻的妇女带着孩子玩。我不忍心劳烦他们，他们却主动围拢过来，说，年轻力壮的都打工去了，老人和孩子怎么帮你呢。我说，麻烦帮我找一根木棍吧。他们就四处梭巡。扛着一根粗大的木棒回到车前，我把木棒插进车底想往上抬。他们说，别抬，你也不小岁数了，抬不起来的。这样吧，往下按，往上撬。我找了个支点试了试，还真行，车前身被撬了起来，车轮子和地面之间闪出了明显的缝隙。他们赶忙从附近找来石块，一位年轻的母亲单膝跪在路沿下，接过老人们递过来的石块，一块又一块地填在车轮下面，悬空的车轮给顶实了，然后又用石块把车轮后面的洼地垫平，对我说，这回行了，倒车吧。我上车启动，一脚油门，车子顺利回到了正路。我下车向他们一一致谢，还给大家敬烟，大家都说不用谢，应该的。都走了十多米了，后视镜中，我还看到他们向我挥手呢！
 

        出了六里石，前面是巨梁桥。六里石向东到巨梁桥6里远，向西到新闸子也是6里远，再向西就是德胜庄和我家半楼了。德胜庄、新闸子、六里石和巨梁桥，都是明末清初台儿庄运河（泇河）开通之后的船闸所在。六里石就因和东西两闸各相距6里而得名的。刚刚在六里石得助的我，回味满心的暖意，忽然就想起在心头存储了29年的那份温暖。
 

        1984年9月23日，儿子在枣庄出生的第二天，亲戚找了一辆车送我们回家。车子到了涧头集镇万年闸附近的巨梁桥村时，因为道路坎坷不平，就停车不送了。离家还有近20里的路程，我和产后虚弱的老婆抱着儿子亦步亦趋地往西走，走到六里石村的时候，妻子实在走不动了，想着前面还有15里路等着我们一步步丈量，我的心里犯愁了。就在这时，一位老农拉着地排车从我身边走过，我怯怯地迎上前去，说了借用他的地排车把老婆孩子拉回家的想法。老人二话没说，把车子上的东西卸了下来，把车子交给了我，低头看了看我老婆怀里抱着的胖小子，满脸笑颜地把我老婆扶上车子安顿好，对我说，天就要黑了，快走吧。第二天，我给老人送车子并表达谢意，说话间，得知他的儿子正是我高中同班最要好的王西胜同学。老人高兴地连声说道：缘分啊，缘分！
 

        这一“缘分”温暖我近30年。后来同学聚会，我向西胜兄说起这件事，他说老人从未向他提起过呢。我想，助人无条件，之后不提及，老人的美德传递给我们的精神财富，那是地地道道的“正能量”啊。所以哦，有求必应、尽力而为地做些有助于人、有益于大众的事儿，也就成了我的一种自觉，哪怕为此受到些许微词，也能心无旁骛，泰然处之。
 

        光阴荏苒，转眼到了去年。清明节前，我开车回家扫墓，从涧头集镇刘庄村向西，看见路上有一位年长者风尘仆仆地步行，便停下车子请他上车。他非常疑惑地说，没事儿，走几步，到六里石，几里路，不用坐车了。我说，我去半楼，正好路过六里石，捎你一段路，不碍事。他上了车，说，从枣庄来回老家扫墓的，在刘庄下车，原来有台儿庄到闫庄的公共汽车做到家门口，现在不知怎么就停了，下车就得步行了。说着，转脸对我说，5块钱够了吧？我打了个愣怔，忙说，哪里话，就是顺路。他说我以为你是黑出租呢。我笑了，他也笑了，笑声中，我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咋会淡薄成一张纸币了呢？说了我的想法，又说了那年在六里石借地排车的经历，他说，又巧了，你说的那个大爷，曾是我家不远的邻居呢。已经过世好多年了。听到这里，我心中一阵黯然，默默地祈祷老人天堂安息。
 

        老人在天堂安息了。但是，六里石人乐于助人的美德没有安息。这不，今天这事儿就又给我给暖上了。暖上了我的身心，思想的翅膀也随之张扬起来——感恩六里石，今天的日志就选这题。
 

        感恩六里石的日志刚开了个头，电话响了。电话是儿子打来的，他说：老爸，晚饭别做了，我请你出去吃一顿！语气很温顺，但是很坚定。我说好啊。想一想缘由，呃呵，今天是11月1日，1956年的农历九月二十九日我出生，公历就是11月1日。儿子是要给我庆贺生日呢！
 

        庆生晚餐选在小区附近的好粥道餐馆，一锅皮蛋粥，一盆小酥肉，还有青椒炒肉丝和锅贴儿。儿子点了长寿面，很遗憾餐馆不给做。儿子说，好粥道就是好周到，皮蛋粥就是咸糊涂，都说难得糊涂，老爸就周到一生糊涂一回吧，嘿嘿！
 

         儿子的孝心和幽默让我满心惬意。对了，这小子，就是29年前六里石那位老大爷借地排车给我拉回家的那个胖小子！想到这，积淀在心窝里的那份六里石的暖意骤然搅动了我满腔的涟漪，氤氲着即时的惬意，即兴为这篇日志续写了一个传承温暖的大尾巴。
 

          惟愿这个传承温馨的大尾巴越长越好！
 

                                                                                                                         2013年11月1日晚间于文樵苑

                                                                                                                          台儿庄区广播电视局 袁袤翔

                                                                                                                           （古城台儿庄网社教部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