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的燕赵大地一派丰收景象，红彤彤的高粱、黄橙橙的玉米、甜脆脆的冬枣随处可见。2014年10月2日，正值“九九”重阳节，我们台儿庄大战抗战老兵寻访组驱车前往河北省黄骅市滕庄子乡朱里口村，看望曾参加台儿庄战役的老兵宋茂田老人。几经打听，我们来到了宋茂田老人的家。老人听说台儿庄来人了，佝偻着身子出门迎接我们。老人今年97岁，尽管弯着腰，但是身子很硬朗，耳朵有些聋，但是思路很清晰，记忆力很强。一谈起抗战，老人异常兴奋，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老人好像回到了抗日烽火的峥嵘岁月……
报名参军，因个头小未被录用
1917年1月14日，宋茂田出生在武术之乡沧州。沧州人性格豪爽，习武之风盛行，宋茂田自小就非常喜欢武术，14岁时练了一身好拳脚。他的亲舅舅、中国现代武术奠基人、南京国术馆创始人、前西北军赫赫有名的五虎将之首的陆军上将张之江（河北黄骅留老仁村人），1934年回家探亲，把宋茂田带到了南京国术馆学习。那一年，宋茂田刚到１7岁。
１９３７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后，日军全面侵华，华北战场国军节节败退，日军气势汹汹，步步紧逼。消息传来，宋茂田和同学们义愤填膺，要求参军抗战。当时驻防中山门的是教导总队桂永清部，他致信国术馆张之江，如有学生志愿报名参军的，入伍就当班长。宋茂田闻讯后，和两个大个子同学拿着学校的证明，来到中山陵园征兵处报名参军。征兵处的一个30多岁的军官接待他们，问道：“你们来投军，上有日军的飞机，地上有日军的坦克，炮火连天，枪林弹雨，你们不怕吗？”他们回答说：“为国家收复失地，赴汤蹈火，牺牲生命在所不辞。”军官很满意的点点头，把两个大个子同学留下，跟宋茂田说：“你个头太小，又是个白面书生，部队里都是二、三十岁的壮丁，你当班长怕压不住风。”同来的两个同学求情说：“长官，别看他个子小，他可是我们班的尖子生，两个鬼子兵也打不过他。”军官说：“我们是长期抗战，以后有用武之地。”无奈之下，宋茂田回到了学校，同学们知道后说：“你还成天能，当兵都通不过。”
宋茂田回忆说：“当时没当上兵，我感觉很惭愧。我个头确实不高，到21岁上黄埔军校时，才1米66。”张之江安慰他说：“当不上兵也不丢人，以后跟着我有用武之地的时候。”
“八一三”淞沪会战时，宋茂田正跟着张之江在南京国术馆，战报一次次传到耳中，张之江想上战场报国杀敌，苦于自己无一兵一卒，急得在屋子里直跺脚，哀叹道：“老蒋不会用人，能带兵打仗的不让干。”
正在张之江着急的时候，时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的李宗仁给张之江打来电话，并派人送来公函，聘请张之江任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高级顾问。因为当时的第五战区，除去中央军，还有西北军、川军、桂军等地方部队，而张之江在北伐时曾经帮助过李宗仁，况且原来的那些西北军将士都是张之江的老部属了，对他非常信任，为了便于指挥，李宗仁就让张之江来帮忙。
这正合张之江的心意。他积极行动，派国术馆负责人员迁馆于长沙，带着5０名国术馆师生亲赴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参加工作。而宋茂田正是其中一员，他被安排为张之江的贴身卫兵，负责掌管机要文件。老人说当时的这5０多名国术馆师生有很多沧州籍人，人人身怀武功。
李宗仁夸赞他“短小精干”
宋茂田武功好，机灵敏捷，司令部经常派他送命令、文件。有一次，他去送文件，被鬼子发现了，朝他开枪，宋茂田聪明地应声倒下。过了一会，鬼子的枪声一停，宋茂田又起来飞快地往回跑。如此三次，宋茂田终于毫发无损地到达目的地，圆满完成任务。老人说：“战争夺去了太多年轻的生命，沧州老乡孙文伯，给孙连仲送文件的时候，被鬼子发现向他扔了八九发炮弹，最后他回来后，张着嘴，三天不吃不喝而牺牲，葬在了徐州云龙山坡，那个情形，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在台儿庄战役期间，宋茂田尽管在司令部工作，但是也遇到过多次险情。有一次他和张之江去山东曹县视察，在陇海路的一个小车站，三架敌机前来空袭，孙桐萱派来一辆小车把张之江接走了，宋茂田等20多人被甩在了车站。车站又无防空设施，他们仗着武功好，每人抱着一颗大柳树与敌机周旋，敌机用机关枪扫射有一个钟头飞走了，他们无一人受伤，树皮都被打穿了，后来孙桐萱派来一辆大卡车把他们接到了曹县，张之江和他们20多人住在曹县城东关的一个教堂里。由于汉奸告密，有一天夜晚，鬼子四百多骑兵包围了教堂，而他们只有20多人，形势异常险峻。但是张之江非常镇静从容，向他们说道：“你们不用怕，敌人远道偷袭，没有重武器，我们藏在屋里，在暗处，敌人在明处，来多少打死他们多少。”宋茂田老人回忆说：“我们当时用的是木把勃朗宁手枪，快慢机，我们的枪法很好，鬼子也不敢靠近。我们边打边试图突围，但敌人人数众多，最后他们只剩十几个人。就在这紧要关头，孙桐萱军队的一个团赶到才给我们解了围。”
由于跟着张之江在指挥部里，宋茂田能经常见到李宗仁。李宗仁的卫兵刘奋强后来还成为宋茂田的黄埔同学。由于练武，宋茂田的眼力、记忆力都很好。第五战区军事地图他都能背下来，哪个军、师的驻守方位不用看地图就能说出来。宋茂田老人回忆说：“李宗仁很和善，没有架子，他曾拍着我的肩膀夸赞我你短小精干。”
台儿庄战役后期，张之江曾经给李宗仁提过一个非常重要的建议。宋茂田老人回忆说：“当时我就在旁边，张馆长（张之江）建议李长官，敌人武器先进，气焰嚣张，而我们人多，适合近战夜战，何不效２９军夜袭喜峰口之战，给鬼子来次大范围的夜袭！”这个建议被李宗仁采纳，在台儿庄战役进入到白热化的时候，第二集团军多次组织敢死队，利用夜间偷袭鬼子，用手榴弹炸，用大刀砍，直杀得日军鬼哭狼嚎，收复大片阵地。
正是中国军人以血肉之躯，顽强地抗击武装到牙齿的日本侵略军，经过半个多月的鏖战，歼敌一万余人，取得了震惊中外的台儿庄大捷，这也是抗战爆发后中国正面战场取得的首次重大胜利。
参战昆仑关
台儿庄战役时，宋茂田一直在司令部工作，没有亲临第一线作战，提起杀鬼子最多的一次战斗，那就是1939年12月的昆仑关大捷。
日军为了切断中国国际交通线并威胁西南大后方，在广西南宁等地区发动了战争，在昆仑关作战的日军正是参加过台儿庄战役的第五师团。1938年６月，宋茂田考入位于广西桂林的黄埔军校六分校，成为黄埔军校十六期的一名学生。广西的战斗打响后，宋茂田等黄埔的热血青年学生拿起枪，来到了前线战场。当时他是纵队一个连的重机枪手。“鬼子的炮火可凶了，可我们的炮火也不弱，我们手中的武器把鬼子打得抬不起头来，３天过去了，鬼子们奈何不了我们，扔下一大堆尸体后就仓皇撤退了，我杀了不少鬼子。”宋茂田说：“后来官麟征的部队开来，才把这些学生兵们替换了下去。最后我们黄埔军校毕业典礼的时候，上级给我专门戴了两朵国花——梅花，以表彰我们在昆仑关时的英勇。”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张之江以爱国人士的身份，被特邀为第二、三、四届全国政协委员。宋茂田一直跟随他。张之江逝世后，他回到了老家务农，一直坚持习武锻炼，前些年还在当地的武术协会担任职务，教过不少徒弟，所以老人身体很好。老人以书报为伴，喜欢收集一些战史资料。我们采访他时，老人从炕头上拿出好多报刊、实物和当时在国术馆、黄埔军校的老照片给我们看。好多照片都很珍贵，台儿庄大战纪念馆的馆长王祥还向老人要了几张由馆里收藏。老人遗憾地说：“１９５５年2月11日，毛泽东主席曾致信张之江，毛泽东写的是草书，我用楷书给注释下来。我一直保留着，可是前段时间不知道让谁给拿走了。现在找不到了，不过信的内容我能背下来。”说着老人全文背诵了信的内容，大意是毛泽东主席对张之江的爱国热忱表示敬意。
说起现在的生活，宋茂田老人很满足。老两口都很健康，老伴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老人有五个儿子，老两口每个月在每个儿子家轮流吃住，子女对老人挺孝顺。（郑学富）
（古城台儿庄网社教部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