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在我的印象里是这样的。
在乡下的夜晚,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推开家门,要去村边的诊所看望生病的母亲,一个人在小巷里踽踽独行,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四周静极了,两边的墙壁不时地冒出凉气,月亮也冷冷地挂在天上,月光在大地上撒下一片冰凉。"疑是地上霜"不仅是眼前看到的景象,更是脚板碰到地面的感觉。路程并不是很长,可能是因为害怕,男孩感觉走了许久,才看到了从小诊所里透出昏黄的灯光,这是他在这个冬夜里见到的唯一的暖色。从此,每逢走在铺着月光的小路上,我便会忆起这个清凉静默的冬夜。
在记忆中还有冬天的田野。
冬天早晨的田野上总是覆盖着一层白白的霜花,在薄薄的霜花下又显现一层出坚硬土壤的颜色。放眼望去,原野一片空旷,只能感受到无情的北风替代了昔日苍翠,还有枯枝在老树上战栗,枯草在小道边颤抖。被寒风侵占的土地比秋天萧瑟得更加彻底。
冬天最相宜的,是没有风,还要有一颗暖暖的太阳。在这样的日子里,老人是我印象里的主角。早起的老人在田野中劳作,朝阳映照着他们佝偻身影,给萧瑟的大地到来一丝暖意。早饭,端着碗筷,蹲在墙角,沐浴着冬天的阳光,聊聊天气,数一数距离过年的天数,是老人们最惬意的时刻。手里捧着的热腾腾的南瓜汤,在这个时温暖了整个冬天。冬为岁之末,老人此刻的欢愉,往往更能促发人们对时光的怜惜。
然而冬天最不能缺少的是雪。当天空布满彤云,雪花如鹅毛般地飘飞时,我最喜欢趴在窗前看簌簌的雪慢慢地铺满了院落。雪是柔软的,正如冬天人们的心情。每逢下雪,家家一定会生起火炉。然后一家人围坐在炉子旁谈天说地,或看电视,或看书。炉子底下常常会放些花生或地瓜,等烤熟了,先分给年幼的,再给哥哥姐姐,父母排在最后。所以他们经常"为他人作嫁衣裳",自己却白等一场,可他们依然乐此不疲。就这样屋里炉火和窗外的白雪和谐并完美地存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回忆着冬天,想起雪,浮现在眼前的,又是一幕全家欢聚的温馨场面。
现在冬又来了,我早已成年成家,远离了乡村,在这里找不到山乡的那轮冷冷的月亮。闪烁的霓虹灯是城市夜晚永恒的主题,万家灯火,再也不能温暖一颗曾在寒夜看望生病母亲的心。
钢筋水泥做成的建筑,在北风中岿然不动。清晨环卫工人在马路上依旧忙碌,可不知乡下的老人又在田地里拾掇起什么样的活计?冬天又来了,天空还会飘雪,我依然会看雪簌簌地落在地上,可我再不能嚷着让父母给我生炉子烤地瓜了。
(古城台儿庄网社教部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