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鉴湖女侠秋瑾的《鹧鸪天》道尽了巾帼英雄千古豪情——我国原始社会流传下来开天辟地的神话故事：“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淮南子·览冥训》）女娲神为世界的创造者。是时，女娲虽未赋《补天歌》，但其后世赞美女娲补天英雄壮举的诗歌却是铺天盖地。西楚霸王项羽心爱虞姬和乌骓马，遗憾的是，《史记·项羽本纪》只记载了项羽自刎垓下时，将乌骓马送给乌江亭长，却没有记载虞姬的下落；《史记正义》引《楚汉春秋》记载了虞姬的《和项王诗》（又名《和垓下诗》）：“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清代女诗人吴永和曾为此作《虞姬诗》慨叹道：“大王真英雄，姬亦奇女子。惜哉太史公，不记美人死。”南北朝乐府诗《木兰辞》，将巾帼英雄花木兰替父从军、浴血沙场、凯旋而归、重现女儿身的风采英姿表现得淋漓尽致；南宋名将梁红玉，擂鼓助战、英勇抗金的故事更是深入人心，充满了传奇色彩。及至近代巾帼豪杰秋瑾女士“酒酣耳热起舞时，夭矫如见龙蛇走。”一曲《剑歌》“走遍天涯知者稀，手持长剑为知己；”还有她的《宝刀歌》：“辟地黄河及长江，大刀霍霍定中原。”发誓“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其巾帼不让须眉，是何等的英勇豪迈……
1938年初，山东峄县（今属枣庄市）台儿庄烽烟突起，日军矶谷廉介、坂垣征四郎二个师团三万余人奔袭而来，中国国民革命军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调集第二、第三、第二十二集团军十万余人，云集鲁南苏北、运河两岸，死守滕县、保卫临沂、血战台儿庄……号角长鸣，东北、平津、沪宁流亡学生奔赴前线；西安、武汉、重庆的记者到战地采访；大批女作家、女演员、女学生冒着敌人的炮火，深入前线，或采访，或演出，或与敌拼杀，战火中产生了大量的巾帼诗词。“诗言志”——诗如刀枪，词似号角，在救亡运动中发挥了巨大的历史作用。
一
谢冰莹，又名冰心，湖南新化人，生于1908年。1938年任《抗战日报》记者，到台儿庄采访（后居旧金山，著有《女兵自传》、《从军日记》等70余部作品）。1938年4月24日夜，赴台儿庄采访回到住处，有感而发，作《与民族永存》诗：
中国的土地，一寸也不能失守。
台儿庄，你伟大光荣的战史。
将与日月争辉，与民族永存。
辛亥革命元老、国民党创始人之一何香凝女士，与其丈夫廖仲恺先生一起多年追随孙中山，主张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主张国共合作。抗战时为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为救亡运动做了大量的工作。1938年4月，谢冰莹赴台儿庄前线采访，写了《踏进伟大的战场台儿庄》等文章，何香凝女士十分赞赏谢女士的爱国精神，随即写了《赠谢冰莹女士》诗：
征衣穿上到军中，
巾帼英雄武士风。
锦绣江山惨遭祸，
深闺娘子去从戎。
王莹，生于1916年，安徽芜湖人。1938年3月，在洪琛领导下自武汉赴台儿庄等地巡回演出，并创作了话剧《台儿庄》和《台儿庄大战》等（后去南洋募捐演出，1942年党派其同丈夫谢和赓一起赴美留学兼做国际统战工作。1955年回国，任北京电影制片厂编剧）。枣庄地区多石榴（今有十万亩“冠世榴园”之美誉），五月榴花照眼明，其色殷红如碧血。台儿庄大战中共歼敌11000余人，我军将士牺牲19000余人，为悼念烈士，王莹女士赋诗《军民爱国心雄》：
台庄硝烟熊熊，
石榴花开彤彤。
将士无比英勇，
军民爱国心雄。
又有新体诗《石榴花开红艳艳》，赞美“它象征烈士们把血肉奉献，它象征了军民英勇的精神——赴汤蹈火，恐后争先”：
台儿庄的炮火震天撼地，
青翠的运河两边，
石榴花开红艳艳。
啊，
我自幼爱它如梅似莲。
空中敌机狂轰滥炸，
地上大炮引起处处火烟。
杀声，
炮声震耳欲聋——
从街巷里到田野间。
我凝望着石榴花开一片片，
它象征烈士们把血肉奉献，
它象征了军民英勇的精神——
赴汤蹈火，
恐后争先！
石榴花开红艳艳，
它照亮了可爱的锦绣河山，
它鼓舞了军民抗敌愈战愈强。
啊！
祖国最后胜利终会换来春天。
二
国民革命军第六十军奉命赴鲁南抗战，昆明市大中学生数千人游行，要求随军出滇抗日。卢汉军长挑选了60名女学生，成立了云南妇女战地服务团，经过训练，开赴武汉待命。台儿庄大战时，彭明绪、刘先德、刘佩兰等12人，未经批准即喊着“战地服务团不到战地，在这干什么？走啊！”爬车来到了台儿庄，卢汉军长遂安排她们到战地服务。《慰劳伤兵歌》是她们到战地医院慰问伤兵时演唱的歌词：
白：各位勇敢的战士，自从凶恶的日本帝国主义强占了平津，你们抛弃了可爱的故乡，离开了年老的爹娘，奋起抗战，给敌人一个迎头痛击。现在你们来到这里，我们有说不出的难受。今天特地来向诸位致敬，因为……
唱：你们正为着我们老百姓，
为了千百万个妇女儿童，
受了极荣誉的伤，
躺在这医院的病床上。
白：各位勇敢的战士！
唱：帝国主义为着要逃脱覆灭的恐慌，
他们是那样的疯狂。
自从占了我们的北方，又进攻到我们的长江。
白：现在要夺我们的东方、西方，以及我们所有的边疆。
唱：他们要把中国当成一个屠场，
任他们杀，
任他们抢。
听啊！
飞机还在不断地丢炸弹，
大炮还在隆隆地响。
我们拼着最后一滴血，
守住我们的家乡。
又有《悼念烈士挽歌》，是她们掩埋受伤而死亡的烈士后唱的哀歌：
用你们的血，
写成了一首悲壮的诗。
这是一个非常时期，
需要许多贤者的死。
但是敌人啊，
你别得意；
朋友啊，
你别悲泣。
这虽是黑暗的尽端，
也就是光明的开始。
千百行的眼泪，
洗着你墓上的花枝；
千百双粗大的手，
支持着你的意志。
安眠吧！
勇士；
安眠吧！
我们的勇士。
云南妇女战地服务团成员段毅贤在台儿庄前线领唱《醒狮怒吼》：
看，醒狮怒吼，震撼全球。
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都拿着枪，挥着刀，伸出拳头。
前进，前进！奋勇前进决不停留。
结算半世纪的总账，报复不共戴天的怨仇。
痛饮黄龙千古快，青天白日照亚洲。
痛饮黄龙千古快，中华国旗照亚洲。
看，志吞山河，气冲斗牛。
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都拿着枪，挥着刀，伸出拳头。
冲冲，冲冲！冲过华北收复满洲。
结算半世纪的总账，报复不共戴天的怨仇。
痛饮黄龙千古快，青天白日照亚洲。
痛饮黄龙千古快，中华国旗照亚洲。
三
彭明绪、刘先德、刘佩兰均是云南战地服务团成员。她们一同参加了禹王山战斗和台儿庄阵地战。她们共同回忆道：“日俘供讯，碰上中国‘南蛮兵’很头痛，而称我们云南妇女战地服务团的女同志‘女南蛮’。我们当时经常白天防空隐蔽在洞内，无事谈论起来，觉得有趣，就凑起打油诗来。”其诗《女南蛮》曰：
古有花木兰，今有“女南蛮”。
奋起为国家，解放又何难？
王琼珊，生于1918年，云南省昆明市人。1938年投笔从戎参加了六十军云南妇女战地服务团，从事救亡工作，有《七律·抗日戎装效木兰》诗曰：
台儿庄上剑光寒，
抗日戎装效木兰。
虎将有威期胜易，
狼寇无义不降难。
陷身敌阵坂垣破，
决策鏖战矶谷残。
皓首不忘从戎志，
余丝吐尽方心安。
刘先德，云南省盐津县人，生于1916年，初中毕业适逢滇军北上抗日，要求随军战地服务，批准后，经培训，赴武汉。台儿庄大战时，跑到了台儿庄战地服务，因赋《俚诗一首》：
台儿庄上运河前，
鏖战强寇弥烽烟。
鲁阳挥戈曰色藻，
后羿挽弓炎侯寒。
紫电青霜雄俊杰，
丹心赤胆花木兰。
英风凛凛历艰险，
正气浩荡留美谈。
更有“云南妇女战地服务团在昆者”的《沁园春》一词，唱出了她们当年的豪迈和艰辛，抑或还有对未来的喜悦：
黑雾漫漫，芦沟风烟，沪上鏖战。惊百载沉梦，睁目抖擞，精诚团结，有超亿万。南滇女儿，何让须眉，挥戈从戎挽狂澜。把丹心碧血，为国奉献。
艰辛历尽八年，算外侮清除又内乱。喜人民革，澎湃空前，红旗高擎，推倒三山。东风浩荡，虎踞龙蟠。日月华光换新天。庆中华锦程，神州灿烂。（李鏖 庞苓）
（古城台儿庄网社教部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