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成志:记忆中的小河沟在我老家的村后,有一条小河,实际上是当年集体为了灌溉农田人工开挖的小型灌溉渠。 就是这条在今天看来是那么不起眼的小河沟,却是当年我们小伙伴们最热闹、最欢乐的去处。 当时,上级水利部门在运河大堤上建设了不少各种型号的电力排灌站,在我们村庄的不远处就有一座,所以每年从春种到秋播,这条河里基本能够保证不断水。每年春季第一次开机抽水,清澈的运河水源源不断地流进这条干涸了一冬的小河沟,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到排灌站或小河边看热闹。我和小伙伴们更是迫不及待地脱去厚衣服,把稚嫩的小脚丫伸进凉凉的水里,适应一会儿,便开始趟水嬉闹。 有时碰上暖和的大太阳,我们干脆跳进水里洗个痛快澡。那时农村条件差,离集市又远,很多村民经常是一冬都难得洗一次澡,因此那些大人们看到我们这些未成年的孩子这一大胆的举动,都投以羡慕的目光。尽管当时我们身上都冻得起鸡皮疙瘩、嘴唇发青,甚至为逃避父母的责骂,吓得都不敢回家吃饭。 从此,一直到秋后天气转凉,这里每天都聚满了人。“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屈原的诗句真实的反映了那时的生活情景。每天从生产队里收工之后,妇女们到这里洗刷衣物,男人们到这里吸烟、闲聊;饲养员到河边饮牲口,干部们到这里开会研究队里的大事。甚至有不少人在吃饭的时间也是端着碗、卷个煎饼到这里来完成这一基本的程序。村子虽然在运河岸边,但由于家长一贯的引导、训斥,我们是绝不敢到运河里洗澡消夏的,因此每年夏季这里就是我和小伙伴们的天下。 在暑期,有时我们一整天地泡在水里,有不少次因为贪玩而没有很好的完成拔猪草、放羊的任务受到家长一顿重重的责罚,但不久大家就把受责罚的事抛之脑后、又重蹈覆辙,简直不可理喻。有时因为干旱少雨或抽水间隔期过长,水位下降浑浊不堪,我们仍全然不顾、一如既往。那时,我们从水里出来待水分蒸发干净,往往每个人的身上都挂满了土渍。 就在我们洗澡的地方稍往上游一点儿,那是生产队里的老菜园。当时生产队选择这块土质上好、据说是解放前地主的菜园地,分给每家种菜。我与那片菜园有着特殊的感情,至今每次回老家还要有意无意的到那里去转一转。因为自从有了这块菜地,我们家除了能吃上更加丰富的时鲜蔬菜,还可以多储存一些大白菜、萝卜、辣椒等过冬的菜。此外,我们每天放学回家后,帮助家里干点摘菜、浇园等力所能及的活,然后跳进河里洗净一身的泥巴和汗水顿感轻松和惬意。 在小河边的菜园里有一口甜水井,水质特别好。每到盛夏俺村在地里干活的人,不论多远都要到这里来饮用清凉、甘甜的井水,消暑解渴。据说,这是当年老丁家地主专门请人打的一眼井,像俺村一带的黑土地很难找到这样的水质,在过去一般百姓是无权饮用的。难怪当时很多人故意不用河水浇园,而是情愿费力提井水浇园,特别是在各类瓜果蔬菜开花坐果以后更是如此。难怪这个菜园种出的瓜果特别香甜,用这个菜园的南瓜花、鲜辣椒做的菜煎饼特别的香。可惜的是,由于年久失修,特别是实行土地承包责任制以后,原来集体的水利设施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这口井也于九十年代初彻底消失了。 小河虽然不宽,没有桥也不行。原来,生产队用木棒搭了座桥,年年修总也修不好,整天摇摇晃晃的,别说庄稼季在上面拉地排车,就是村里的小孩和上点岁数的人都不敢从上面走。在上级的关怀下,一座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桥梁终于建成。竣工那天,生产队燃放了一挂长长的鞭炮以示庆贺。 看着宽敞明亮的桥面、漂亮的桥身,对于我们这些连公路都没有见过的农村孩子,那份惊喜简直不亚于第一次走进大上海。从此,这座桥上就成了村民们休闲的主要场所之一。一进入夏季,这里更热闹了。傍晚太阳老高,我们就争先恐后的扛着苫子去桥面上抢占最佳位置。 晚饭后,人们陆续来到这里,来到桥面上的多是些年轻人,一场“新闻发布会开始”了,各人都把自己一天的所见所闻讲的绘声绘色、煞有介事。一些中老年人则聚在稍远一点儿的地方,显然没有我们这里热闹,那里所有的是严肃、庄重,他们正在按计划听讲一个很有意义的、完整的、历史版的或其他题材的故事。丁道先是这些讲故事人中最出色的一位。这位眼睛里闪着睿智光芒的中年男子于五十年代生活最困难的时候闯关东,在辽宁生活了近二十年,到七十年代初才回来。他讲的故事情节完整、生动活泼、逻辑性强,听了引人入胜。 后来回想一下,我对一些历史题材及古典小说中的故事梗概及人物形象,如桃园三结义、诸葛亮借东风、薛刚反唐、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狸猫换太子以及《聊斋》故事等的最早认识就是从那时开始的,以致后来对历史和文学产生兴趣,都得益于这位老乡的启蒙。当时,农村物质生活非常贫乏,没有电视机,甚至没有计时的钟表,如同赵本山小品说的那样——多数人家里只有手电筒这一样家用电器,人们通过这样的方式解决对文化生活的需求,每天都熬到深夜,大家却感到有滋有味、充满了乐趣。 在严寒的冬季,我们也没有闲着的时候。我们每天放学回家,除了按家长的要求,拾粪、拾柴,父母一眼看不见,我们就跑到小河边打瓦石,下雪的时候培雪人、打雪仗。那时的冬天好像比现在寒冷,河沟里断断续续积存的一点水老早就结结实实的封了冻,这时我们会把河岸边卖场里的碌碡、打地磙(冬季镇压麦田用)推到小河甚至大运河的冰层上,滚来滚去。稍一化冻,它们就永远地沉入水底,到来年生产队只好再重新购置。多年以后我们还为此感到自责。从春节前到元宵节,我们的娱乐活动达到高潮,队伍也达到了空前的壮大。除了玩捉迷藏和上述传统的游戏,我们还自制了火炬,每人一把,结成长长的队伍,有时连接到邻村,非常壮观,把节日气氛烘托得更加热烈、奔放。 在不知不觉间,我们走过了小学,跨入了中学时期,昔日的小伙伴渐渐地各奔东西。再后来,农村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农民的生活渐渐富裕起来,都盖起了新房,安装了电视机,农民过上了昔日城里人的生活。但是,村里过去那种热闹场面不见了,那条小河沟也从此陷入了沉寂,变成我们那一代人永远美好的回忆。“种兰不种艾,兰生艾亦生……锄艾恐伤兰,溉兰恐滋艾。”陶渊明富有哲理的诗句给了我深刻的启迪。相信我们的生活明天更美好。 (古城台儿庄网社教部编辑) 上一篇:台儿庄:明德至善耀古城[ 08-05 ]下一篇:【图文】师恩难忘铸心怀 ---记枣庄二中校友、美国科林公司工艺…[ 08-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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